寇準《春日登樓懷歸》宋詩原文|譯文|注釋|賞析

高樓聊引望，杳杳一川平。^①

野水無人渡，孤舟盡日橫。

荒村生斷靄，古寺語流鶯。^②

舊業(yè)遙清渭，沉思忽自驚。^③

【注釋】 ①引望：引領而望，伸頸遠眺。杳杳：深遠貌。②斷靄：時起時沒的煙霧。③舊業(yè)：故鄉(xiāng)的田園家業(yè)。



【譯文】 寂寞中姑且登樓遠眺，以慰藉一片鄉(xiāng)情。只見一脈野水，全無個人兒擺渡;一葉孤舟，整日里在水面漂橫。荒涼的村落里，有煙靄斷續(xù);古老的寺院中，有自在的鶯兒話語聲聲。在那遙遠的清清渭水河畔，有我的故鄉(xiāng)園井。倏忽之間，我又從對家鄉(xiāng)的思戀中驚醒。(王 洪譯)



【集評】 宋·司馬光：“寇萊公詩，才思融遠。年十九進士及第，初知巴東縣，有詩云： ‘野水無人渡，孤舟盡日橫。’”(《溫公續(xù)詩話》)

宋·文瑩：“寇萊公詩若‘野水無人渡，孤舟盡日橫’之句，深入唐人風格。”(《湘山野錄》卷上)

宋·蔡正孫： “《政要》云：公嘗賦詩，有‘野水無人渡，孤舟盡日橫’之句，時人以此覘其相業(yè)。”(《詩林廣記》后集卷之九)

宋·葛立方：“寇忠愍少知巴東縣，有‘野水無人渡，孤舟盡日橫’之句，固以公輔自期矣，奈何時未有知者。”(《韻語陽秋》卷第十八)

元·方回：“萊公詩學晚唐，九僧體相似。‘野水無人渡，孤舟盡日橫’之聯(lián)，說者以為兆相業(yè)，只看詩景自好。下二句尤流麗。”(《瀛奎律髓匯評》第342頁)

清·馮班：“頷聯(lián)即‘野渡無人舟自橫’也，此只是偷句，乃韋左司句，不足奇，下聯(lián)卻好。”(同上)

清·何義門：“三、四雖有本，卻不厭。”(同上)

清·紀昀：“氣體自高。”“三、四實本韋蘇州‘野渡無人舟自橫’句，然不覺其衍。”(同上)

清·永瑢等：“‘野渡無人舟自橫’本韋應物《西澗》絕句，準點竄一、二字，改為一聯(lián)，殆類生吞活剝，尤不為工。準詩自佳，此二句實非佳處，未足據(jù)為定論也。”(《四庫全詩總目》卷一五二)

清·顧嗣立：“若寇萊公化韋蘇州‘野渡無人舟自橫’句為‘野水無人渡，孤舟盡日橫’已屬無味。”(《寒廳詩話》)

清·何文煥：“寇忠愍知巴東縣，有詩云：‘野水無人渡，孤舟盡日橫。’乃襲‘野渡無人舟自橫’句。葛公謂其以公輔自期，強作解矣。”(《歷代詩話考索》)

近·陳衍：“第二聯(lián)用韋蘇州語極自然。”(《宋詩精華錄》卷一)[日]吉川幸次郎：“‘野水’一聯(lián)雖是名句，但充其量也只是個人的感懷而已。據(jù)僧文瑩的筆記《湘山野錄》(卷一)，在這首詩出現(xiàn)的時候，就有人批評說過于悲哀，不合宰相的身份了。這種實際生活與詩中感情的矛盾，正表示著為賦新詩強說愁的舊來觀念。”(《宋詩概說》)第70頁)



【總案】 此詩為寇準年輕時在巴東所作的懷鄉(xiāng)詩。起句“高樓聊引望”意味深長。急切的相思驅(qū)使詩人登高遠眺，他想看一眼家鄉(xiāng)，以撫慰思念之心，所謂“遠望可以當歸”。但映入眼簾的卻是一番蕭索的景象：野水、孤舟、荒村、古寺，使鄉(xiāng)愁更添幾分傷感。“野水”一聯(lián)是名句，寫靜景如畫，有野趣，承上啟下亦自然和諧，但終究是化用前人之語，似無須詩家們眾說紛紜。“兆相業(yè)”之說尤為穿鑿附會。第三聯(lián)在灰暗的背景上，點上一些亮色。荒村里時斷時續(xù)冒出幾縷炊煙，可見尚有人家;古寺雖然破落，卻有黃鶯輕唱，透出一線生機。尾聯(lián)點題，道出懷歸之旨。意境尚有獨創(chuàng)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