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水龍吟(燕忙鶯懶花殘)》

燕忙鶯懶花殘，正堤上、柳花飄墜。輕飛點畫青林，誰道全無才思^①。閑趁游絲，靜臨深院，日長門閉。傍珠簾散漫，垂垂欲下，依前被，風扶起。

蘭帳玉人睡覺，怪春衣、雪沾瓊綴^②。繡床旋滿，香球無數，才圓卻碎。時見蜂兒，仰粘輕粉，魚吹池水。望章臺路^③杳，金鞍游蕩，有盈盈淚。

【注釋】

①誰道全無才思：反用韓愈《晚春》詩：“草樹知春不久歸，百般紅紫斗芳菲。楊花榆莢無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飛。”

②雪沾瓊綴：同下句香球，均指柳花。

③章臺路：漢代長安街名，為妓女聚居之處。《漢書·張敞傳》：“時罷朝會，過走馬章臺街，使御史驅，自以便面拊馬。”

【評點】

蘇東坡《與章楶書》：柳花詞絕妙，使來者何以措詞。

黃《花庵詞選》：“傍珠簾散漫”數語，形容盡矣。

魏慶之《魏慶之詞話》：章質夫詠楊花詞，東坡和之。晃叔用以為東坡如毛墻西施，凈洗卻面，與天下婦人斗好，質夫豈可比，是則然矣。余以為質夫詞中，所謂“傍珠簾散漫，垂垂欲下，依前被、風扶起”，亦可謂曲盡楊花妙處。東坡所和雖高，恐未能及。

沈雄《古今詞話》：曲洧舊聞曰：章質夫楊花詞，命意用事，瀟灑可喜。東坡和之，若豪放不入律呂，徐而視之，聲韻諧婉，反覺章詞有織繡工夫。

許昂霄《詞綜偶評》：（東坡）《水龍吟》與原作均是絕唱，不容妄為軒輊。

王國維《人間詞話》：東坡《水龍吟》詠楊花，和韻而似原唱。章質夫詞，原唱而似和韻。才之不可強也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