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賀新郎 吳江》

浪涌孤亭起。^②是當年、蓬萊頂上，^③海風飄墜。帝遣江神長守護，八柱蛟龍纏尾。^④斗吐出、寒煙寒雨。昨夜鯨翻坤軸動，^⑤卷雕翚、擲向虛空里。^⑥但留得，絳虹住。^⑦ 五湖有客扁舟艤。^⑧怕群仙、重游到此，翠旌難駐。^⑨手拍欄干呼白鷺，為我殷勤寄語。奈鷺也、驚飛沙渚。星月一天云萬壑，覽茫茫、宇宙知何處。鼓雙楫，浩歌去。

【注釋】 ①吳江：即吳淞江，在今江蘇吳江縣內。跨江有橋，名長橋，又名垂虹橋，上有垂虹亭。②孤亭：即吳江長橋上的垂虹亭。③蓬萊：傳說東海中有蓬萊、方丈、瀛洲三座神山。山上有神仙居住。④八柱蛟龍：指垂虹亭八根柱子上雕飾的蛟龍。⑤坤軸：地軸。⑥雕翚：指垂虹亭上雕飾的飛檐。《詩經·小雅·斯干》：“如翚斯飛。”朱熹注：“其檐阿華彩而軒翔，如翚之飛而矯其翼也。”翚：雉鳥名。⑦絳虹：彩虹，指垂虹橋。⑧五湖：此指太湖。艤(yi)：船靠岸。⑨“怕群仙”句：意思是仙人們如果重游垂虹亭，見如此殘破，恐怕他們也無法留駐。翠旌：本指帝王儀仗，此指仙駕。

【譯文】 滔天大浪把孤立高聳的垂虹亭騰空涌起。是當年海風把它從蓬萊山頂吹飄墜落到此地。天帝派江神在此把守護衛，八根頂柱纏著八條蛟龍并肩挺立。它們斗法爭奇噴吐出寒煙寒雨。昨夜大鯨突然作怪，翻騰震動了地軸，狂暴地把亭子的飛檐拋向高空天宇。只留下垂虹橋在江心住。

我駕著一條小船渡過太湖，停船在垂虹橋頭。蓬萊仙人若重游此亭，目睹垂虹亭的殘破，恐怕也不敢把車駕停留。我手拍欄干呼喚江中的白鷺，虔誠地給江神捎去我的祈求。無奈白鷺也驚恐地飛離了沙洲。閃爍的星光，明亮的月色，灑滿云天萬壑千丘。遙望茫茫無際的宇宙，不知將向何處飄浮。我搖劃起雙漿，放聲高歌去天地間遠游。

【總案】 此詞以浪漫奇特的想象，描寫吳江垂虹亭的氣勢和周圍的自然景色。高聳奇妙的垂虹亭是海風從蓬萊山頂上吹來，周圍的云煙雨態，則是江神蛟龍噴吐而成。然而水中妖怪巨鯨卻興風作浪，將奇麗壯美的垂虹亭擲向高空，破壞無遺。作者以此象征元兵對南宋大好河山的摧殘毀滅。下片設想神仙重游亦不免黯然傷神，白鷺也恐懼驚飛，以喻山河破碎后人們猶有余悸的心態。詞造境奇幻，用意深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