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詩《孫承宗·漁家》原文賞析
呵凍提篙手未蘇,滿船涼月雪模糊。畫家不解漁家苦,好作寒江釣雪圖。
自從柳宗元寫出江雪“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之后,畫家們常常以漁翁入畫,而形象大都不出柳詩所寫的范疇。如五代趙干有《江行初雪圖卷》、宋代王詵有《漁村小雪圖卷》、明代朱端有《釣雪圖軸》等,即著名的畫例。因為柳宗元詩本身就是寓言身世之作,并不客觀反映漁民一般的生活情況,所以 “寒江釣雪圖”也大都反映文人的審美情趣,而并不反映漁民苦樂。孫承宗這篇論畫之作便是有感而發,批評文人畫中脫離現實的傾向。
“呵凍提篙手未蘇,滿船涼月雪模糊。”兩句勾勒了一幅很現實的漁家冬景。因為地凍天寒,漁民為生計很早就起身撐船,手指僵直,提篙很費勁,不得不頻頻向手心呵氣取暖。侵曉的殘月,將余暉灑了一船,明晃晃的。仔細一看,原來船身已覆蓋了一層雪,出于腳踏緣故,已經斑駁模糊了。這幅圖景很典型,可以窺斑見豹,反映出漁民的辛苦。它本身也饒有畫意。背景仍是 “江雪”,人物仍是 “漁翁”,但趣味完全不同。可以想象,如果某位畫家照孫承宗的構思畫一幅 “江雪”什么的,準不錯。可偏編沒有這樣做,其原因何在呢?
“畫家不解漁家苦,好作寒江釣雪圖。”這里的原因有兩個,一是作家的思想生活與漁家隔膜。由于不深入生活,他們也就不了解漁民的思想感情。和古代田園詩人常犯的毛病一樣,用自己的主觀情趣取代對象實際具有的情感,就像魯迅在 《風波》中諷刺的,明明是很清苦忙碌的農村圖景,“河里駛過文人的酒船,文豪見了,大發詩興說: ‘無思無慮,這真是田家樂啊!’”一是作家在藝術上的偷懶,照抄前人的構思,實際上成為一種投機取巧。柳宗元 《江雪》以寓言為象征,寫個人孤傲的品格,實在不壞。第一個想到要將他的詩意作成畫卷的,也不壞。但如果天長日久,你畫我也畫,最后必然陳陳相因,如同印版。這就必然導致藝術上的衰落。
以上兩種弊端,都是藝術創作的致命弱點。拯之只有一法,深入生活,改造思想,更新藝術——“應解漁家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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