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詩《秋瑾·對酒》原文賞析

不惜千金買寶刀，貂裘換酒也堪豪。一腔熱血勤珍重，灑去猶能化碧濤。

詩酒的結緣所來自遠，陶潛以來以飲酒為題的詩篇不少，其中大有 “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托興深遠的作品。秋瑾女士的這一篇，可算是晚近的杰作。

初讀此詩，讀者很可能只注意到那個“豪”字，將全詩看成這樣的三部曲： 一是“千金買寶刀”，豪舉也; 也是“貂裘換酒”，亦豪舉也。兩句中的“不惜”和“堪豪”是互文，也就是說，不惜金錢，去購買寶刀，堪豪; 不惜珍貴的貂皮衣，去換取美酒，也堪豪。三是灑熱血“化碧濤”，意指革命者不惜犧牲去爭取勝利，更屬豪舉。這兩句用了一個典故。相傳周代有忠臣名萇弘，死后三年，其血化作碧色。此后人們就常用碧血來形容烈士的血。看來，首句的“不惜”和次句的“豪”，還兼管第三、四句，這比一般的互文修辭，顯然有所創新。

其實這首詩的味道，還并不出在那個“豪”字。試把第三、四句改成： “一腔熱血莫珍重，灑去猶能化碧濤”，全詩意思不變，詩味卻大失了。所以此詩最關鍵的是第三句“勤珍重”三字，它似乎是針對前兩句的“不惜”而言的。意言金錢可以不惜，貂裘可以不惜，然而生命卻不可不惜。不過詩人的用意，又和唐人《金縷衣》的“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須惜少年時”大相徑庭。因為這里的“珍重”即愛惜，最終轉出的意思仍是“不惜”，“一腔熱血勤珍重，灑去猶能化碧濤”，其所以要珍惜這一腔熱血，不是為活著而珍惜，而是為革命而珍惜。也就是說，這一腔熱血要灑得是地方，要能化成一股巨大的沖擊力量。詩人在“不惜”之后，寫出這個“勤珍重”，是詩意的跌宕和頓挫，是將拳頭攥緊抽回，當其再打出去，轉出又一個“不惜”時，也才更見有力。楊仲弘說絕句之法“宛轉變化工夫全在第三句，若于此轉變得好，則第四句如順流之舟矣”!秋瑾此絕之妙，正在于此。而在這樣一篇豪情滿懷的作品中，有了“勤珍重”這樣的款語叮嚀或自我告誡，使抒情主人公的性格也增添了幾分溫潤，讀來沁人心脾。這也可以說是剛柔互濟之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