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詩《傅山·乙酉歲除八絕句》原文賞析

縱說今宵舊歲除，未應除得舊臣荼。摩云即有回陽雁，寄得南枝芳信無?

一般人在歲末總好回首往事，回首往事總少不了發些感慨，這往往也是詩人感興的題目，歷代“歲除”、“守歲”之作就很不少，這些作品多有歲月之嘆、得失之憂，而在家國出現重大變故時期產生的這類作品，其內容的社會意義就會有很多不同了。傅山在甲乙之際就寫有兩組這類詩歌，另一組題為《甲申守歲》。這組寫于“乙酉歲除”，也就是南明弘光朝傾覆、唐王在閩立國、魯王在浙監國之后，作品表現了他對社稷傾覆的無限傷痛，對南方政權(唐王、魯王等)復興明朝的殷切期待。

這首詩的前二句是表達傷痛之情，“舊臣荼”是指他內心的悲苦。萘，是一種苦菜，這里代指苦情，早在《詩經·谷風》“誰謂荼苦，其甘如薺”句中就這樣用了。這兩句說“舊歲除”，而心中的苦情不可除，一見得悲苦之深，山河破碎，生靈涂炭，其傷如何;二見得對故國的執著，真是天長地久之恨了。這兩句都有“除”字，這是雙關手法，用得自然又有很強的力感。這兩句又都有“舊”字，這又是映襯筆法。除夕之際除舊布新，“舊歲”即刻成新年了，但他這個“舊臣”將永遠是“舊臣”，他不會趨附新朝。

后二句是期待。這時唐王在福建、魯王在浙江均建有政權，以圖恢復，作者盼望傳來好消息。他是這樣聯想的：明天就是新年了，南方的大雁就要飛回來了，古人說雁足傳書，大雁啊，你能傳來南方的消息嗎?古人又有折梅相寄的故事(《荊州記》：陸凱與范曄交善，自江南寄梅花一枝與曄，兼贈詩云： “折花逢驛使，寄與隴頭人。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而南方的梅花開得又早(《白孔六帖》：“大庾嶺上梅，南枝落，北枝開。”)。大雁啊，你一定能帶來南方的花信(即“芳信”)吧?他這樣聯想自然表現了他心情的急切。“摩云”即有還使人想見其翹首南天的情狀，同時也表現了他對南方抗清王臣的美好祝愿，對恢復事業勝利的信心，這里化用了那些動人的故事、美好的景象，就是他這些心情的顯現。

此詩是作者在乙酉歲(1645)除夕所寫的八首絕句中的一首，從上面對這一首的簡單分析可見，他在守歲時心情是多么不平靜。起筆的開門見山，收筆的懷想搖曳，是很能啟發讀者由此情感的片斷表現推想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