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民歌·雨中花·香山會》原文與賞析
向神前發愿,燒香做咒。斷了去,娼家吃酒。果子錢早是遭他毒手。更一個,瓶兒滲漏。才斟兩盞三盞,早斟不勾。又添和,薄漓半斗。奴哥有我?奴哥道有。有我時,當面蕩酒。
這是一首良家女子渴望過正常夫妻生活的詞。這位女子燒香禱告,請求神靈保佑她的丈夫再也不去娼家了。用的全是民間日常語,以良家女的第一人稱述出,情意懇切,語文通俗,親切感人。
她似乎是個有神論者,心中信奉神靈,遇有自己解決不了的問題,就想借助超人的力量去實現愿望,于是 “向神前發愿,燒香做咒”。這是全詞的基礎。發愿,在神龕前或廟里鄭重發表出自己的愿望,還有一定的儀式。咒,即禱告。她那樣燒香上供,虔誠地禱告,為了什么呢?為了自己的丈夫走正道。
“斷了去,娼家吃酒,”這是向神發愿的內容,請求神靈顯示威力,阻止她丈夫去妓院的路,斷了她丈夫去妓院的心。娼妓現象是一夫一妻制度的一種補充,在封建社會乃至資本主義社會都是必然存在的甚而可以說合理合法的,堂堂的大宋皇帝徽宗趙佶,溜出皇宮去會汴京名妓李師師的故事,幾乎盡人皆知。而這位良家女人從保護自身及家庭利益出發,斬釘截鐵地讓她丈夫斷了去娼家,這需要何等氣力,又談何容易。即使是借助于神靈之力,恐怕也難以奏效。因為那不是個別人的純個人行為,根本制度和基本社會環境不變,要讓娼家關門,妓女失業,是絕對辦不到的,尤其是僅僅靠良家女子的幾聲呼喊和祈求。
“果子錢早是遭他毒手,更一個,瓶兒滲漏。”這是阻止丈夫去娼家的表面理由。毒手,意猶狠狠勒索。一個“遭”字,感情色彩極濃,表現了對娼家的極度憎惡。另外再加上酒瓶子一個勁兒地消耗,成了無底洞。娼家妓院被稱作“銷金窟”,迷上嫖娼會使人傾家蕩產。這兩句是反對去娼家的理由之一。按理說,夫妻確實應該相敬如賓,然而很難做到。這位良家女子說出口的是錢財,實際上她需要的是情感。千萬不要因為她說了錢而看不到她的情。古代人羞于言情,尤其是良家女子更難以啟齒。
上層寫神前禱告,莊重嚴肅。下層轉為夫斟酒,情意綿綿。
“才斟兩盞三盞,早斟不勾”。勾,同“夠”。她殷勤地侍候丈夫飲酒,不用丈夫說,連她都覺得酒喝的不多,表明了對丈夫的飲酒不是厭煩,而是惟恐他不盡興,不滿足。“又添和,薄漓半斗。”薄、漓,都是淡,意為酒質不佳。斗為酒器。又添了半斗淡酒,一方面足見其殷勤之情,另一方面也可知其同時亦懷歉意——不能提供更好的美酒給丈夫。不在數量多少,也不在質量好壞,全在她對丈夫的一顆心,一片情。她以一顆真誠的愛心對待丈夫,她愿服侍丈夫盡心盡意。她是努力用自己的情意把丈夫拉回自己身邊。如此說來,她既相信神力,也相信自己的力量。她沒有完全迷信神靈而放棄自己的努力。
“奴哥有我?奴哥道有。”奴哥是對自己丈夫的一種稱呼。這兩句處理成妻問夫答,饒有趣味。妻子問丈夫: “你的心里還有我嗎?”丈夫回答說:“有”。她終于借神力,靠自己重新贏得了愛情,于是激動、興奮又斟起了酒!蕩,為酒器,蕩酒。意即斟酒,當面,當誰的面?既是當神的面,又是當丈夫面:敬神一杯酒,表示衷心的謝意;敬夫一杯酒,表示深情的祝福——白頭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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