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見惶惶,隊隊雄軍驚御輦。驀街穿巷犯皇宮,只疑奪九重。 長槍短劍如麻亂,爭奈失計無投竄。金箱玉印自攜將,任他亂芬芳!
——王重民《敦煌曲子詞集》
這是一首以農民起義為題材的民間詞,很可能寫的是唐末黃巢農民大起義的事。黃巢起義前后歷十年之久,曾攻入唐都長安,推翻李家王朝的統治,建立國號為大齊的農民革命政權。此詞極生動地描繪了農民起義軍打進長安時的情景。
上片寫農民起義隊伍的聲勢和氣概。 “每見惶惶,隊隊雄軍驚御輦。”“惶惶”,慌亂的樣子, “御輦”,皇帝的車駕,此處引申為京城。這兩句是倒裝,敘寫農民軍威武雄壯地攻進長安,使唐朝君臣一片恐惶。如果說一個“雄”字,還比較抽象地形容農民隊伍聲威的話,那么“每見”二字,通過突出唐朝政府軍面對農民起義那種喪魂落魄、驚惶失措的普遍性,進一步襯托出農民起義軍勢不可擋的強大威力。《資治通鑒》記載黃巢率起義軍數十萬人攻入長安, “甲騎如流,輜重塞途,千里絡繹不絕,民夾道聚觀。”此兩句就非常概括而形象地寫出了這種情景。接著抒發農民起義的宏圖壯志: “驀街穿巷犯皇宮,只疑奪九重。”“驀街”,越街。 “九重”,帝王所居之處,這里指帝權。越街穿巷攻打皇宮,就是要打倒皇帝,奪取政權。兩句話斬釘截鐵地表達了農民起義的最高理想。黃巢在落第后曾寫過一首菊花詩說:“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后百花殺。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這是以象征手法,表現農民起義軍攻占長安,奪得帝權的熱切希望。此時,這種理想前景已要變為現實,所以在兩句中是用直抒胸臆的方式,而其推翻帝權、主宰一切的語氣則更加堅決激切、毫不動搖。
下片寫唐朝潰敗和貴族官僚逃竄的丑態。“長槍短劍如麻亂,爭奈失計無投竄。”“爭奈”,即“怎奈”。兩句是說唐朝政府軍長槍短劍,橫七豎八,混亂如麻,怎奈失計無策,無處逃竄。這生動地寫出了在農民軍的沉重打擊下,唐王朝軍隊望風披靡,丟盔卸甲,作鳥獸散的狼狽情景。當時,貴族官僚們又是一種什么樣子呢?“金箱玉印自攜將,任他亂芬芳。”他們在封建政權將垮之時,只顧攜帶金箱官印逃之夭夭,管他京城混亂不堪。此處真切地勾劃出了貴戚大臣貪婪自私的丑惡嘴臉。上片可以看作是一闕農民起義的正氣歌的話,這下片則不妨可以說成是一幅封建王朝的群丑圖。
這首民間詞如此旗幟鮮明,飽含深情地禮贊農民起義,充分肯定農民軍無堅不摧的強大聲威和“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的革命氣概,在敦煌曲子詞里是絕無僅有的,在整個古代民歌中也是不多見的,彌足珍貴。全詞充滿生活氣息和戰斗色彩,對比手法的運用,也增強了詞的藝術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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