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牧
彎弓征戰作男兒,夢里曾經與畫眉。
幾度思歸還把酒,拂云堆上祝明妃。
木蘭廟在黃州黃岡縣(今湖北縣名)西之木蘭山上。因傳說中有木蘭為黃州人一說,黃州人當然以此引為驕傲,特為之立廟。詩人曾于唐武宗會昌二年至四年(842—844)作黃州刺史,這首七絕當作于此期間。
詩的首句用“彎弓征戰作男兒”七個字,便概括了木蘭女扮男裝、橫戈躍馬、征戰沙場這一家喻戶曉的故事。如果這首詩僅僅只渲染木蘭這個人物的傳奇性,那會顯得平淡無奇,且短幅也無法與長篇的民間敘事詩《木蘭詩》和唐韋元甫的五古《木蘭歌》相匹敵;如果僅僅從正面去頌揚木蘭的英雄業績,也無法顯示出作者的匠心獨運。詩人構思的新穎獨特之處,正在于他把重點放在展現木蘭矛盾、復雜、豐富的內心世界上。
這首詩對內心活動的描寫可分兩個層次:第一個層次是以女兒身而不得不“作男兒”的矛盾。愛美,本是少女的天性,“當窗理云鬢,對鏡貼花黃”(《木蘭詩》),是她閨閣生活中的一個組成部分。但在沙場上,她必須身披鎧甲,而且必須時時處處小心謹慎,提防泄漏“木蘭是女郎”的秘密。因此,詩的第二句寫她只有在夢中才有可能和姐妹們一起畫眉,還她少女的本來面目?,F實生活中的這種矛盾,一方面反映出她“易卻紈綺裳,洗卻鉛粉妝”(《木蘭歌》),實有萬萬不得已之情,另方面又充分表現出她替父從軍的自我犧牲精神。第二個層次為詩的三、四句,作者進一步突出她感情與理智的矛盾。一個聽慣“爺娘喚女聲”的少女,遠離雙親,來到北國邊關,“幾度思歸”原是極自然的事。但理智告訴她:狼煙未靜,邊烽未熄,正所謂“燕然未勒歸無計”(范仲淹《漁家傲》)。下面的“還把酒”與“祝明妃”相關聯?!斑€”為“還又”之意,帶轉折意味。拂云堆,在今內蒙古自治區巴顏卓爾盟境內,有王昭君(明妃)青冢。木蘭面對歷史遺跡,追想起古代一位不朽的女性——王昭君,為國境安寧,自請和番,遠離故土,下嫁單于。她那為國紓難的精神不是值得自己崇敬么?“把酒”“祝明妃”的莊嚴舉動既表內心的崇敬之情,又體現出木蘭在愛國與思家這一對矛盾中深感有主次之分、重輕之別。這位女英雄的精神境界最終在內心矛盾的解決中得到進一步的升華。
全詩或者采取實寫與虛寫(夢境)相結合的方法,或以歷史人物加以烘托,逐層轉深,使木蘭的形象更顯豐滿。
晚唐藩鎮割據,邊患頻仍,作者對女英雄崇高愛國精神的頌揚是和他那匡時濟危的政治理想息息相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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