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任
梅花亦作黍離看,野水荒墳繞一灣。
腸斷黃金臺下客,更傳天語到孤山。
作者漫步西湖,來到放鶴亭下,只見在那荒郊野外一水圍繞的孤山腳下,唯留一座孤寂凄清荒墳,當年隱居西湖,以“梅妻鶴子”著稱于世的林和靖不知魂歸何處?詩人本當來賞梅的,而林逋墓地的荒涼景象卻勾起他無限悲涼。這首詩可以倒裝解之,從第二句的景象氛圍中引出第一句的愁思。梅花,歷來為千古詩人所傾倒。林和靖的“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可算是詠梅之絕唱。本詩作者卻以反筆寫梅花,不從贊賞落筆,而以見梅感傷起筆,個中情思以“黍離”二字點破。“黍離”本是《詩經·王風·黍離》篇。是寫西周亡后,東周大夫經故都時看到了往昔宮殿已夷為平地,種上莊稼,茫茫然驟生滄海桑田之感慨。詩中的作者因為目睹“荒墳”而興悲嘆,面對風姿獨艷的一剪寒梅也不由得由墳思人,由眼下的梅花想到當年種梅的林和靖何等高潔的處士,而今詩魂安在?詩中的“亦作”二字頗富情味,意謂梅花雖好,而今卻人事全非,使人不禁傷感,不知怎么的把梅也當作“黍離”看了。詩人悼古傷今的深意由此而得以展露。詩的第三句由眼前的人情物態轉到國家的盛衰興亡之感觸。由眼前的梅花想到曾熱戀孤山梅花的亡國之君——南宋恭帝。當他被元兵俘虜到北京時,從臣汪元量南歸曾帶回他的詩:“寄語林和靖,梅花幾度開?黃金臺下客,應是不歸來。”“天語”即指宋恭帝的詩。黃金臺即當年燕昭王為納賢于易水邊上所建,此處借指元營。當時國破家亡,宋恭帝身為階下囚,遙望故園,心潮起伏,夢斷南天,肝腸寸斷。雖念念不忘孤山之梅,無奈此身一去難回!“應是不歸來”,作者以“孤山梅”作為故國的象征,恭帝身居客地,故國神游,愁腸百結,此等亡國的滋味令人痛心!正如李后主所說的“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詩反主為客,一筆凄然。
詩以孤山“梅花”為線索,由梅花興感,由梅花思念種梅之人與戀梅之君,由林和靖墓地的荒涼而生黍離之感嘆。將湖畔人事的變化和南宋亡國之哀痛融為一體。此處的梅花是作者悼古傷今的引線,是古今喪亂興亡的見證,是南宋衰亡的象征。詩以特定的場景寄托情懷,以“野”、“荒”、“斷”、“傳”、等詞語描繪了荒涼悲寂的氛圍,由孤山梅之景而生悼古情,融情入景,內涵深蘊,富有情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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