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
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
黃鶴樓,在武昌西長江邊黃鶴磯上。古代傳說,有仙人子安嘗乘黃鶴過此,故稱。見《南齊書·州郡志》下。又說蜀費文祎登仙,嘗駕黃鶴憩此。見《太平寰宇記·武昌府》。李白在黃鶴樓送孟浩然到揚州去,廣陵即揚州。上聯說,老朋友辭別西面的黃鶴樓,在煙花三月里乘流而下到揚州去。這個煙花,當指綠柳如煙和桃花如錦說的。韋莊《金陵圖》:“無情最是臺城柳,依舊煙籠十里堤。”用煙指柳。這句,《唐詩三百首》蘅塘退士孫洙批:“千古麗句。”因為陰歷三月正是春光明媚時,煙花正是花柳如錦時,揚州正是當時繁華的都市,所以構成極為富麗的詩句。
下聯寫送別,友人坐船去了,詩人還在岸上望;友人望不見了,連他坐的船也看不清楚了,只看見一個孤帆的遠影,他還在望;連孤帆的遠影也在碧空中消失了,他還在望;只看見長江水向天邊流去,他還在望。這里不寫作者的感情,只寫他在望中所見景物,借景物來抒寫惜別的深厚感情。這聯的寫作特點,好像電影的突寫鏡頭,從故人的辭別,到孤帆,到遠影,到碧空盡,到長江天際流,只映出詩人眼中所見,從中顯出詩人的感情來。
王琦注這兩句,引陸游《入蜀記》作“‘征帆遠映碧山盡,唯見長江天際流。’蓋帆檣映遠山尤可觀,非江行久不能知也。”原作是“孤帆遠影”在“碧空”中消失,是在岸上望孤帆所見,消失的是帆影。陸游講的,是遠處的“征帆”與“碧山”靠近,互相映照,“征帆”是在航行的,經過了碧山,所以“碧山盡”了。又這景在江中航行者所見,即在另一條船中航行的人所見,看到遠處的征帆與碧山相映照,征帆前進,碧山過去了,征帆再前進,看不見了,只有長江天際流了。這是陸游在長江航行所見,不是李白在岸上望孤帆所見,是陸游的再創造。這個再創造可與原句比較。原句是在岸上望孤帆,是抒情。陸游的再創作,是在船中望遠帆,是寫景。前者是“含不盡之意,見于言外”,后者是“狀難寫之景,如在目前。”前者如特寫鏡頭,后者如活動畫面,各擅其勝。
上一篇:錢維喬《五更渡洛水》古詩賞析與原文
下一篇:陳文述《秋夜》古詩賞析與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