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禹錫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
晴空一鶴排云上,便引詩情到碧霄。
失意潦倒和衰老遲暮實為人生的兩大苦境。前者也許有人可以幸免,而后者則必至無疑。自古文人遇秋而悲,究其實質,多是抒發其對人生易老、好景不常的感慨,而識見之褊淺,意志之薄弱,亦于此可見。故凡意志堅強及具哲理頭腦的詩人,反而深賞秋氣之清和秋色之美,豪情壯志,上薄云天。劉禹錫此詩的價值就在于一反歷代文人悲秋的老調,表現了詩人積極樂觀的生活態度和骨力豪勁的堅強意志。
首句一落筆就寫出了“我”與“自古”以來的文人對于秋的兩種不同的感受。“自古”以來的文人逢秋總是要悲其寂寥,而“我”卻偏偏感到“秋日”勝過“春朝”。由此不同的感受引出的必然結果是作者對文學史上數量眾多的悲秋之作深致不滿,并要重新來寫作秋的贊歌。那末,這秋的贊歌與傳統的悲秋之作究竟有什么不同呢?為了回答這個問題,詩人用了一個意象化的喻示:“晴空一鶴排云上,便引詩情到碧霄。”這里既沒有一絲一毫的悲意,也不存在一星半點的空虛寂寞之感。杜甫《雕賦》:“當九秋之凄清,見一鶚之直上。以雄才為己任,橫殺氣而獨往。”劉詩當從此脫胎,但易鶚為鶴,寓意更深。古人以鶴喻君子,鶴飛沖天,象征著君子遠大的志向和自強不息的斗志,而晴天白云,又與詩人開闊淡蕩的胸襟相諧合。再說,詩人激蕩的詩情不是傾瀉在衰草枯木、荒山寒水之間,而是凌空健舉,翱翔在碧霄之上。皎然說:“詩人詩思初發,取境偏高,則一首舉體便高。”(《詩式》)以如此豪勁的詩思和如此高逸的境界來寫秋的贊歌,其勃勃生氣和昂揚奮發的精神力量當然是以往任何悲秋之作所無法比擬而會使人感到耳目一新的。宋葉夢得《鷓鴣天》:“何人解識秋堪美,莫為悲秋浪賦詩。”當本之劉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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