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士禛
曉上江樓最上層,去帆婀娜意難勝。
白沙亭下潮千尺,直送離心到秣陵。
真州即今江蘇儀征縣,位于揚州西南,南臨長江。《真州絕句》五首寫于康熙元年(1662)。
這里一首是描寫詩人清晨登樓目送友人乘舟赴南京的情景,抒發詩人與友人分離后依依不舍的感情。
詩首句“曉上江樓最上層”,落筆即寫清晨友人已乘船遠去,詩人登上“江樓最上層”遙望的行動。詩省略了詩人與友人如何揖別,友人如何揚帆等過程,只是截取詩人上樓遠望這一斷面展開抒寫,顯得精煉而集中,有以一當十之功。詩人為何要上江樓“最上層”呢?蓋因行舟漸遠,唯有登最高處才能目送也。這一行動本身即飽含詩人對朋友的友情。詞人登上“江樓最上層”,終于看到了友人之“去帆”,那么是否因而得到慰藉了呢?沒有,而是適得其反:“去帆婀娜意難勝。”詩人望到友人風帆輕盈飄去之身影以后,卻激起對朋友更強的思念之情,而覺難以忍受此時內心孤獨之痛苦。前兩句寫感情跌宕有致,亦頗細膩。友人“去帆”愈來愈遠,終于“孤帆遠影碧空盡,惟見長江天際流”(李白《送孟浩然之廣陵》)。詩人卻并未即此平靜,思念之意益濃烈,其“離心”竟一直追隨到秣陵:“白沙亭下潮千尺,直送離心到秣陵。”這兩句情深意厚,構思別致。“白沙亭”在真州白沙洲上,當位于“江樓”之下;“秣陵”指南京。詩人不明講自己的離別之思追隨友人而去,而言長江千尺潮,“直送離心到秣陵”,變主動為被動,似乎其真情感動了江潮,而幫他把“離心”傳達給遠去的友人。千尺潮如此善解人意,當然是違反自然常理的。但“詩有別趣,非關理也”(嚴羽《滄浪詩話》),惟有這樣移情于江潮,才增添了濃郁的詩味,才巧妙地抒發了詩人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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