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士禛
鑿翠流丹杳靄間,銀濤雪浪急潺湲。
布帆十尺如飛鳥,臥看金陵兩岸山。
順治十八年(1661)春,作者又至南京。此時病體已愈,又值春季,心境與前一年深秋病歸揚州時不可同日而語。與此組詩寫于同時的《守風燕子磯》詩云:“刁騷夜雨打吳榜,三日南風燕子磯。安得滄波如匹練,便乘輕舸去翻飛。”這表明作者渡江前曾于南京燕子磯下泊船,等風定后再渡江。但大風終于未停,而作者又渡江心切,乃不顧危險冒著大風渡江,并寫下《大風渡江》四首詩。
這首七絕前兩句寫渡江時所見的壯麗風光與驚險江面,色彩鮮明,壯美如畫。詩人所見江岸,遠景是:“鑿翠流丹杳靄間”,江岸建筑綠窗紅閣,金碧輝映,被縹緲的云煙所籠罩,若隱若現。“鑿翠”用杜甫《九成宮》“鑿翠開戶牖”之意,指代窗戶;“流丹”用王勃《藤王閣序》“飛閣流丹”之意,指代樓閣。此句寫得壯麗。詩人所見江面近景是:“銀濤雪浪急潺湲”,江上風大,卷起銀濤白浪,水流湍急,令人驚駭。“潺湲”,水流貌。此句寫得有氣勢。
后兩句則在這壯麗驚險環境中推出詩的主體“布帆十尺”,指代詩人渡江所乘之船。“如飛鳥”比喻由于風大,十尺高帆兜風而駛,輕捷如飛之狀,十分生動。風濤如此大,船行如此快,那么船中之詩人又如何呢?他“臥看金陵兩岸山”,此句一個“臥”字有畫龍點睛之妙。詩人毫不驚駭,他斜臥于船艙中,既安全,又悠閑,盡可興致勃勃地觀賞金陵兩岸春山(包括那“鑿翠流丹杳靄間”)的景色,沉浸在審美觀照中享受大自然所具有的壯美,以開拓自己的心胸。
王士禛絕句一般追求司空圖《詩品》中標舉的“沖淡”風格,構成所謂神韻詩。但這首詩風格卻顯得雄放,以氣勢取勝;而且色彩鮮麗,紅綠、青白相互映襯,文詞又近乎“綺麗”。由此可見王士禛絕句風格之多樣性,并非一味沖淡、陰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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