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廷楨·換巢鸞鳳》原文賞析

少穆留鎮兩粵，而余承乏三江，臨行賦此

梅嶺煙宵，正南枝意懶，北蕊香饒。甚因催燕睇，底事剩鴻遙，頭番消息恰春朝。蓼汀杏梁，青云換巢。離亭柳，漫綰線、系人蘭棹。

思悄，波渺渺。簫鼓月明，何處長安道。洗手諳姑，畫眉詢婿，三日情懷應惱。新婦無端置車帷，故山還許尋芳草。珠瀛清，者襟期、兩地都曉。

鄧廷楨與林則徐在虎門燒毀從英、美商船上繳獲的大量鴉片，并挫敗英軍挑釁后，清廷任命林則徐為兩廣總督，將鄧廷楨調任閩浙總督。鄧廷楨在臨行時寫了這首詞，表達他此時的心情。(少穆，林則徐字。承乏，意謂暫時充任。)

上片寫春朝得到調離兩廣的命令。詞開頭說，這時正是嶺北 梅花盛開的時候(梅嶺，指大庾嶺。嶺以南的地方稱為“嶺南”、“嶺外”、“嶺表” )，交代了時間。接著三句說，自己離開兩廣，調往浙閩，就象鴻雁一樣遠遠飛去。再兩句是補寫，說自己的調任就象燕子換巢。全片以花鳥象征人事，寫得婉麗。

下片著重抒寫感慨。乘船離開面對英國侵略者的廣州，水波渺渺，引起思緒萬千，自己希望竭盡忠誠報效朝廷，但是卻把他調離了。這里用了李白《觀胡人吹笛》詩中的：“卻望長安道，空懷戀主情”的意思。接著三句用王建《新嫁娘詞》： “三日入廚下，洗手作羹湯。未諳姑食性，先遣小姑嘗。”朱慶余《閨意獻張水部》： “洞房昨夜停紅燭，待曉堂前拜舅姑。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及《梁書·曹景宗傳》： “今來揚州作貴人，動輒不得，路行開車幔，小人輒言不可，閉置車中，如三日新婦，遭此邑邑，使人無氣。”用三個新婦典故來隱喻自己受限制，不能施展抱負。下面更進一步表示，如果再無端受制的話，那我就辭官回鄉，故鄉還是對我敞開懷抱的。我這個想法，你一定會有同感。全片用典較多，但用得比較貼切。雖然有重復之處，但文字并不滯礙，詞意也不隱晦。

整首詞通過被調任，表達了詞人對朝廷的忠誠和希望有所作為的心愿，也透露了投降派的掣肘。同時表示，如果再無端受制的話，那就辭官歸鄉，表現了與投降派不妥協的斗爭精神。這種懷抱，這種精神，是詞人和林則徐所共有的，是很可貴的。另外這首詞還間接透露了一點清廷當時禁煙、抗英與妥協投降兩派之間的斗爭。譚獻《復堂日記》說鄧廷楨詞：“忠誠悱惻，咄唶乎騷人，徘徊乎變雅，將軍白發之章，門掩黃昏之句，后有論世知人者，當以為歐、范之亞也。”頗中肯，對我們理解這首詞，也很有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