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回
誰是“奸兄”?
上回說到榮府的近派元孫賈茵將來極有可能成為巧姐兒的蔭庇之人,這回來說說這寧府的正派元孫賈薔,他在巧姐兒落難之時會采取什么樣的態度呢?這賈薔雖說是滿身的紈绔習氣,但是卻又不失義氣,他唆使茗煙鬧事的理由很明確,只因“他既和賈珍、賈蓉最好,今見有人欺負秦鐘,如何肯依”?不過他走的是曲線救國的路線,自己不出面,找了桿槍代勞,反正一樣達到了目的。后來他能夠負責戲班子的采買工作,雖說是賈珍和賈蓉一力舉薦,但如果沒有王熙鳳側面相助,恐怕也沒那么順利。所以說王熙鳳對于賈薔是有恩在先的,再加上他后來對齡官的種種情義,雖說我們曾說過這里面不排除秦可卿的因素,但至少能看出賈薔絕非薄情寡義之人,他應該干不出和王仁一起合伙坑害巧姐兒的事來。
那么還有誰會是嫌疑人呢?人稱“三房里的老四”——賈芹。說賈芹之前我們先得說說他的老娘——周氏,書中沒有提到賈芹的父親,想必也是早逝,他這媽可不簡單,開始的時候她是打算直接找賈政給兒子謀個差使,“也好弄些銀錢使用”。要知道賈政在書中的形象那可始終是高高在上,從來不問家務事的,家里的一眾仆從看見他沒有不屏氣斂息的,就算是小輩們見了他也都是無不俯首帖耳、低眉順眼的;而這個在“后街上住”著的賈府遠親的遺孀居然“盤算著也要到賈政這邊謀個大小事務與兒子管管,也好弄些銀錢使用”。同志們哪,一定要當心生活中那些凡事總想著直接和最高領導對話的人,都不是善茬,難得有個把有些真才實學的,絕大部分都是機會主義者,想走捷徑的,可領導們往往喜歡這樣的人,常常誤以為這是顆蒙塵的珍珠呢!
又跑題了,接著說賈芹他媽,當她真的打聽到賈府將要打發十二個小沙彌和十二個小道士的消息后,她卻并沒有直接去找賈政,而是迂回找到了王熙鳳,由王熙鳳找到王夫人,再由王夫人和賈政說。于是這項工作就變成了由賈政從上而下倒過來安排給了具體負責人賈璉,而賈璉的工作又在事前就被王熙鳳做通了的,賈政的工作指令剛一下達,賈璉馬上就將內定好的人選賈芹舉薦了上去;結果當然是水到渠成。母子二人還通過王熙鳳向賈璉提前申請了三個月的費用:“白花花二三百兩”銀子。
賈芹拿到這筆巨款都干了些什么呢?先是“隨手拈一塊,撂與掌平的人,叫他們吃了茶罷”,公款消費,一點不心疼。然后拿回家聽取了他老媽的意見,給自己雇了頭大叫驢,先享受起來再說。曹公也是夠絕的,別人都騎騾子、騎馬的,偏讓這賈芹騎頭大叫驢,曹公祖籍遼東,遼東鄉下對于叫驢有個外號,叫作“殺家韃子”,大概和南方人的“攪家精”意思相近,這“殺家韃子”慣于“反圈”,也就是“窩里斗”;小小一頭坐騎,曹公用心如此!
賈芹得了這美差后再次現身已是三十回之后了,賈珍分配年貨,賈芹也厚著臉皮來領,被賈珍當眾一頓訓斥。賈珍的年貨是打算分配給沒工作的族人的,那賈芹有了工作,不但每個月有工資領取,和尚、道士們的工資以及相關費用都由他統一經管反而不如從前穿著體面了,為什么呢?原因很簡單,一個人在鐵檻寺內自在為王,“夜夜招集匪類賭錢,養老婆小子”。所以賈珍給他的“年貨”很明確:“花的這個形象,你還敢領東西,領一頓馱水棍去才罷”。并且揚言年后要和賈璉說讓他下崗,雖說賈珍說完就忘了,但賈芹是忘不了的,這梁子算是結下了。
諸位,就這德行的人,若得著機會他不報復才怪。而且現實當中沾了“賭”的人,賣兒典妻那都是尋常事。他那個媽一旦賈府遭殃估計也絕對不會是個雪中送炭之人。至于王熙鳳、賈璉安排工作的情分,對于不懂感恩的人來說,不過就是一場各取所需的交易罷了,平時賈芹母子一定也少不了要孝敬王熙鳳夫婦的,一朝翻臉剩下的就只能是怨恨了。
所以我以為這賈芹必是日后坑害巧姐兒的“奸兄”之一。并且當初賈芹的活兒實際上是搶了賈蕓的,只怪賈蕓沒個能干的媽幫他鉆營,只能在職場較量中落了下風。那么在日后對待巧姐兒的問題上,二人是否會有一場新的較量呢?我想應該是少不了的,不然曹公干嗎安排這兩個人進行崗位競爭呢?另有書中第十七回,賈政帶人游園至稻香村時,賈寶玉曾寫了一副對聯:“新漲綠添浣葛處,好云香護采芹人。”稻香村是李紈日后的居所,曹公是否有意將日后與巧姐兒有關的人在此處埋個伏筆呢?“好云香護采芹人”是否是指賈蕓“護香”斗“芹”呢?此處“香”指巧姐兒。不過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曹公自己號“雪芹、芹圃、芹溪”,他為什么要把自己心愛的“芹”字給這么個猥瑣的家伙呢?!
除了賈芹,坑害巧姐兒的“奸兄”是否還有同謀呢?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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