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珣·漁歌子》花間詞原文|鑒賞|賞析|注釋|評點
其一
楚山青,湘水淥,春風淡蕩看不足①。草芊芊②,花簇簇,漁艇棹歌相續③。信浮沉④,無管束,釣回乘月歸灣曲⑤。酒盈樽,云滿屋⑥,不見人間榮辱。
【注釋】
①淡蕩:水動蕩的樣子,此指風吹不動。②芊芊:草茂盛的樣子。③棹歌:漁歌。④信浮沉:聽任漁舟自在地起落。喻己于世,聽其自然。⑤“釣回”句:釣得魚回,已是月亮滿江,舟歇于河彎曲處。⑥云滿屋:月光和江霧籠罩,如云滿屋。
【評點】
這首小令寫處士的生涯與心懷。
上片是楚湘山水畫,江上秀美,風物可愛,語言流利,表達了詞人對大自然美的迷戀,是“漁夫”生活的典型描寫。
下片描繪“漁夫”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生活情趣,從外到內,“不見人間榮辱”。這是封建時代正直知識分子受壓抑、打擊、挫折之后的一種理想追求,絕意仕進,與世無爭,雖是一種無力的消極反抗,但也體現強烈不滿。
該詞是作者于蜀亡后絕意不仕,退隱江湖之寫照。
其二
荻花秋①,瀟湘夜②,橘洲佳景如屏畫③。碧煙中,明月下,小艇垂綸初罷④。水為鄉,蓬作舍,魚羹稻飯常餐也。酒盈杯,書滿架⑤,名利不將心掛。
【注釋】
①荻花:植物名。多年生草本,秋季抽生草黃色扇形圓錐花序,生長在路邊和水旁。②瀟湘:兩水名,在今湖南境內。③橘洲:在長沙市境內湘江中,又名下洲,舊時多產橘,故又稱橘子洲、水鷺洲、水陸洲、長島等。④垂綸:垂釣。綸,較粗的絲線,常指釣魚線。⑤架:雪本作“案”。
【評點】
這一首詞也是處士的寫照。
寫法與前一首完全一樣,不同的是前者的背景是春光,這一首的背景是秋色。在秀淡可愛的詞句中,表達了作者的隱逸情緒。
其三
柳垂絲,花滿樹,鶯啼楚岸春山暮①。棹輕舟,出深浦②,緩唱漁歌歸去。罷垂綸③,還酌醑④。孤村遙指云遮處。下長汀⑤,臨淺渡,驚起一行沙鷺。
【注釋】
①楚岸:生有叢樹的河岸。楚,楚江之岸。長江中游一段,古稱楚江。②浦:通大河的水渠。③罷垂綸:收起垂釣的魚竿。④酌醑:飲美酒。醑,美酒。庚信《燈賦》:“中山醑清。”⑤長汀:水中長形的洲地。
【評點】
這首詞也是借寫漁夫生活,隱含作者隱居江湖的樂趣。
寫作筆法與前二句相同,只是時間是夏初。“漁夫”生活愈美,則詞人對世態的感慨與激憤愈深,只是言在此而意在彼罷了。正如李冰若所評:“詞雖緣飾題意,而風趣灑然,此首不作說明語,尤佳也。”(《栩莊漫記》)
其四
九疑山①,三湘水②,蘆花時節秋風起。水云間,山月里,棹月穿云游戲③。鼓清琴,傾綠蟻④,扁舟自得逍遙志。任東西,無定止,不議人間醒醉。
【注釋】
①九疑山:山名,傳說舜葬于此山,峰秀嶺奇。②三湘水:湘水發源與漓水合流后稱漓湘,中游與瀟水合流后稱瀟湘,下游與蒸水會流后稱為蒸湘,總名三湘。這里指湘江流域。③棹月穿云:月和云倒映水中,舟行其上,棹點水中月,舟穿水中云。④綠蟻:酒。濁酒有滓,初熱時如蟻浮于酒面,呈淡綠色。謝脁《在郡臥病呈沈尚書》詩:“嘉魴聊可薦,綠蟻方獨持。”
【評點】
這首詞以秋天為背景,依然是寫隱居江湖的情志。
上片寫月夜蕩舟,沉醉山水的樂趣,字里行間洋溢著對山水風云花月等的賞愛之情。
下片寫他自得逍遙的情志。“不議人間醒醉”,直吐情懷,表達了作者對功名的厭棄。雖沉湎于醉飲,不問是非,實際包含了在漫長的人生道路上的無限哀痛以及對社會的無比憤懣。
其實以上四首《漁歌子》,都是就題發揮,抒寫隱居江湖的樂趣,都傾情于山水景物的描繪,以畫境襯托自得之情。其中第三首更為蘊藉含蓄,韻味深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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