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夐·酒泉子》花間詞原文|鑒賞|賞析|注釋|評點

其一

楊柳舞風，輕惹春煙殘雨。杏花愁，鶯正語，畫樓東。錦屏寂寞思無窮。還是不知消息，鏡塵生^①，珠淚滴，損儀容^②。

【注釋】

①鏡塵生：久未對鏡梳妝，故鏡生塵。②損儀容：因相思之苦而摧殘了美麗的容顏。

【評點】

這首詞是閨中女子春日懷人的愁情。

上片寫畫樓東的春景：柳、風、煙、雨、鶯，交織在一起，有聲有色。

下片寫她因未得郎君消息，淚珠常滴，容顏漸損，即“為伊消得人憔悴”之意。

其二

羅帶縷金，蘭麝煙凝魂斷。畫屏欹，云鬢亂，恨難任^①。幾回垂淚滴鴛衾，薄情何處去^②?月臨窗，花滿樹，信沉沉^③。

【注釋】

①恨難任：指怨恨難以忍受。任，經受、承受。②薄情：指薄情之人，以性情借代為人。③信沉沉：意思是消息杳然。

【評點】

這首詞也是一首閨怨詞，寫女主人公的無限春怨之情。

上片直接寫出閨婦的“恨難任”。“云鬢亂”寫她儀態不修之狀。

下片抒情，寫她春恨的原因，是因那薄情的郎君又不知到何處去游冶了。最后一句，略有情致，花有期而人無信。這一首寫法與上首有異，先寫人而后寫景，結句則有不盡怨情。

其三

小檻日斜，風度綠窗人悄悄^①，翠帷閑掩舞雙鸞，舊香寒^②。別來情緒轉難拚，韶顏看卻老。依稀粉上有啼痕，暗消魂。

【注釋】

①風度：指風吹過。②舊香：香爐內的陳料，或稱宿香。③拚：舍棄不顧，這里是忘卻之意。

【評點】

這首詞寫女主人公的離情。

上片寫春光暗度。室外，風吹日斜之靜，室內，幃掩、香寒，蕭索冷清之景，可以想見閨中人孤獨的心情。

下片直寫情懷。別情難熬，時而對鏡自憐，見花顏漸衰，不禁粉面上常常啼痕，表現了極端悲痛之情。離情難熬，情態凄苦。

其四

黛薄紅深^①，約掠綠鬟云膩^②。小鴛鴦，金翡翠，稱人心^③。錦鱗無處傳幽意^④，海燕蘭堂春又去^⑤，隔年書^⑥，千點淚，恨難任^⑦。

【注釋】

①黛薄紅深：眉黛色淡，胭脂紅深，描寫面部打扮。②約掠：粗略地梳理。膩：油光。這里指頭發細柔而光潤。③“小鴛鴦”三句：指鴛鴦形的金釵，翡翠形的花鈿，實在是稱心如意。意思是這些裝飾品很精美，而且圖形都是雌雄成對，所以很稱心。④錦鱗：魚，以鱗代魚，以魚代書信。這里是說書信中的幽意無處可傳。⑤海燕：即燕子，古人認為燕子產于南方，渡海而至，故稱海燕。沈佺期《古意》：“盧家少婦郁金堂，海燕雙棲玳瑁梁。”⑥隔年書：指去年的書信。⑦恨難任：怨恨之情難以承受。

【評點】

這首詞寫女主人公閨中怨情。

上片寫她的美麗裝束，突出描繪她的美麗。黛、紅、綠、金等多種色彩的調和，鴛鴦、翡翠的裝點，可謂極盡形容之能事。

下片寫女主人公的深深怨情。寫她的心意無法傳給她所愛的人。她羨慕燕子的雙雙來又去，她卻孤獨一人，還是去年的書信，因無法傳遞，每見一遍，都要灑下幾滴淚，其實不知灑了多少，實為情深意長。

全詞由愛而思，由思而恨，情意婉轉纏綿。

其五

掩卻菱花^①，收拾翠鈿休上面^②。金蟲玉燕^③，鎖香奩^④，恨厭厭^⑤。 云鬟半墜懶重篸^⑥，淚侵山枕濕。銀燈背帳夢方酣^⑦，雁飛南。

【注釋】

①菱花：指鏡子。②翠鈿：首飾的一種，此處指裝飾物品。休上面：意思是停止打扮。上面，進行面妝。③金蟲：又名綠金蟬。婦女首飾制成金蟬之形。玉燕：指首飾如燕形，釵名。玉燕釵，言吉祥也。李白《白頭吟》：“頭上玉燕釵，是妾嫁時物。”④鎖香奩：意思是鎖上梳妝盒而不用。奩，古代婦女梳妝時用的鏡匣。⑤厭厭：精神不振的樣子。《漢書·李尋傳》：“列星皆失色， 厭厭如滅。”⑥重篸：再進行梳理。⑦背帳：掩帳。

【評點】

這首詞也是寫閨中獨自相思的情形。

上片寫女主人公反常的心態，懶于梳妝，把精美的首飾都鎖起來，見飾物而生恨，心情悵恨不已，其中“恨厭厭”三字，可見心情。

下片寫孤獨相思的痛苦。每當獨臥時，淚流山枕。有時正在做個甜蜜的夢，卻又被南飛雁啼聲驚破。

全篇多是人物動作情態的描寫，極少抽象的情感抒發，形象鮮明突出，怨情自在其中。全篇景語只末句三字，卻無比含蓄。

其六

水碧風清，入檻細香紅藕膩^①。謝娘斂翠^②，恨無涯，小屏斜。堪憎蕩子不還家^③，謾留羅帶結^④。帳深枕膩炷沉煙，負當年。

【注釋】

①“入檻”句：蓮花飄香，微微透入欄桿里來。②斂翠：指皺眉。③堪憎：可恨。④謾留：空留、虛有。意思是羅帶雖結同心，但人卻浪蕩不歸。謾，虛假，引申為空。

【評點】

這首詞寫少婦獨守空閨的怨情。

上片寫她面對初秋景色，起了無邊恨意。下片寫她恨丈夫久游不歸，見不到當年示愛的同心結，更感到丈夫辜負了她的深情厚意。“負當年”多么沉重! 一腔怨情層層道出，怨情深矣。

其七

黛怨紅羞^①，掩映畫堂春欲暮。殘花微雨，隔青樓，思悠悠。芳菲時節看將度^②，寂寞無人還獨語。畫羅襦^③，香粉污，不勝愁。

【注釋】

①黛怨紅羞：眉帶怨，面含羞。以其色借代其物。②看將度：眼看將要過去了。度，過去。③襦：即短衣。

【評點】

這首詞寫閨人惜春自嘆。

上片寫她的幽思。寫殘花微雨使人愁。她怨，她羞，她發出“春欲暮”之慨嘆聲，進而又是“思悠悠”。觸景生情，情思婉轉。

下片寫春時將逝，情不自禁地嘆息年華虛度。“寂寞無人還獨語”，足見幽思欲癡。“芳菲”句，惜春又惜人，一語雙關。“寂寞”句，寫癡情頗為傳神。末三句，寫淚灑羅襦，將愁苦之情外化。全篇情景結合，將惜春與怨情交織在一起，寫出了悠悠情思。

李冰若在《栩莊漫記》中指出：“顧夐《酒泉子》七首，意少詞多，似溫飛卿。”從上面七首可見，內容全是寫閨怨，翻來覆去缺乏新的構思，缺乏新的意境，確是“意少詞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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