臚朐河水何泱泱,高山發源清且長。
漢北經流數千里,東趨潦海歸扶桑。
夙昔河壖亦沃土,狡寇來據巢其疆。
自春徂夏雨澤斷,塞草不綠川原黃。
驚聞我師自天來,遠渡沙磧思遁藏。
焚巢裹糇夜竄走, 老贏穉幼委道傍。
朕率輕騎渡河北,平沙淺水湔甲裳。
命士舉網截清流,鮮鱗潑刺河中央。
笑彼智短氣復懦,捐棄形勢奔倉皇。①
此時中宵自顛沛,當年北鄙徒披猖②。
我師英武且整暇③,臨河飲馬皆鷹揚④。
黃鉞一麾諸部集,回首萬騎方騰驤⑤。
[注釋]
①形勢: 險要地方。
②披猖: 囂張; 猖獗。蘇軾詩《次韻子由所居六詠》: “先生坐忍渴,
群囂自披猖。”
③整暇: 整肅而又從容。
④鷹揚: 威武貌。《詩經 ·大雅 ·大明》: “維師尚父,時維鷹揚。”
⑤騰驤: 飛躍;奔騰。《文選 ·張衡〈西京賦〉》: “負

[賞析]
這是一首七言歌行,當作于1696年康熙再次親征噶爾丹于漠北之時。清時的漠北地區,東起黑龍江呼倫貝爾,南至瀚海,西至阿爾泰山,北至俄羅斯,“東西延袤五千里,南北三千里” (張穆 《蒙古游牧記》卷七),土地遼闊,是我國喀爾喀蒙古族長期居住和游牧的地方。其族部領袖乃元朝之宗室后裔。喀爾喀蒙古之西,又有我國蒙古族的另一分支 一 厄魯特蒙古。噶爾丹即其四部之一的準噶爾部首領,“自稱博碩克圖汗,因脅諸衛拉特奉其令” (祁韻士《皇朝藩部要略》卷九)。他野心勃勃,自恃強大的割據勢力,控制天山南北,威脅青海、西藏和喀爾喀蒙古,以至成為康熙一統天下的嚴重阻礙和頑敵。康熙三十四年(1695),噶爾丹勾結沙俄率騎兵三萬,沿克魯倫河而下,揚言 “借俄羅斯鳥槍兵六萬,將大舉內犯漠南” ( 《圣武記》卷三),狂燃起叛亂的戰火。康熙三十五年(1696),清軍“沿克魯倫河進剿”,康熙“親率禁旅,由獨石出中路”,將至臚朐時,噶爾丹聞風喪膽,“盡棄廬帳、器械,乘夜逃去” ( 《親征平定朔漠方略》卷二十二)。康熙以帝王之威,將帥之風,詩人之情,興奮地彈奏了這樣一曲激蕩而歡快的勝利凱歌。
詩共十二韻二十四句,可平分為前后兩個部分。前半寫景,諷嘲“狡寇”; 后半敘事,稱揚 “英武”。
臚朐河,又名龍居河,實即詩題中之克魯倫河。其源出于蒙古大肯特山東南,屈曲東北流三千余里入呼倫貝爾之呼倫湖,復為額爾古納河之上源,再為黑龍江南源而浩轉斗折、東流入海。康熙之筆,并不著意于鋪排藻繪,但其對源遠流長、泱泱湯湯之臚朐來龍去脈的深情描敘,卻 一下在人們眼前展現了 一個和平安定、富饒美麗的棲息樂園。確實,這兒過去正是一片“沃土”,自從“狡寇”來據,才變成一片荒芫。“其地不毛,間或無水”(《東華錄》康熙朝),欲于此間討叛滅賊,其又何以為戰! 然而 “驚聞”二字,突兀而來,卻既表現了清軍伐叛的決心與神勇,又點明了叛敵的外強中干與日暮途窮。而詩之寫: “我師英武”,卻只側重渲染了兩個場景: 一是截流網魚,一是臨河飲馬。康熙此番遠征塞外漠北,作戰條件極為艱苦,“自古以來,所謂難以用兵者是也。……至瀚海等沙磧地方,運糧尤苦,而雨水之際,樵


此詩未有一句正面描寫作者親率禁旅與叛擾狡寇的堅陣對壘、沙場廝殺,但詩中對彼此戰爭性質的暗示、雙方軍容士氣的對比,卻無
不喻示了 “狡寇”的望風披靡與 “我師”的所向無敵。這首七言歌行,寫法上既一韻到底,輕快順暢,又四句一節,對比層轉,因而不僅富有那種滔滔向前的渾古氣勢,還饒具一種流動變幻的審美意態。詩中不僅只敘述了遠征討叛途中暫駐、休整的幾個場景片斷,而且將描寫與抒情有機地結合,生動地表現了作者康熙促進民族團結、實現祖國統一大業的雄心壯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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