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名驅苦俗塵,師知法喜自怡神。
未如歡戚兩忘者,始是人間出世人。
本詩為題贈之作。廣喜,僧人名。法師,《法華文句·第八上》云: “法者,軌則也; 師者,訓匠也。”“師于妙法自行成就,故言法師。”由此可知,廣喜法師顯然是精通佛典而主講某僧院的和尚。
本詩既是方內士人題贈方外高僧,自然易使人將雙方作些不同的比較,詩首次二句,詩人正是順著這一通常的思路,構思了對比的詩句。首句“我”,詩人自己。詩人認為,作為塵世之中的自己,有過理想、希望,也有過為實現理想希望作出的犧牲與努力。自己并非圣人,極其平凡,有常人或超常人的名利之心,而為此名利之心,自己終日辛苦奔逐,不得閑暇。歸結原因,卻在俗世六塵,為各種俗念所擾。六塵,謂色、聲、香、味、觸、法。又稱六境,指作為眼、耳、鼻、舌、身、意感觸的對象。據《凈心誡觀》云:“云何名塵?坋污凈心,觸身成垢,故名塵。”在佛家看來,六塵或六境諸因素,污垢了人的凈心凈身,倘要悟道成佛,須自凈其心,將其摒棄。
次句“師知法喜自怡神”,詩人說,您廣喜法師畢竟與我這俗世凡胎不同,無名利之心,無意在塵世苦苦追逐奔競,不像我有諸多煩惱痛苦。對您來說,誦經講法,自在愜意,樂在其中。“知法喜”、“自怡神”,均意在寫廣喜法師自得神態。
以上二句,貶己揚師,已透禪意,但尚未至禪機之高境。第三句筆鋒一轉,無論貶己揚彼,全然否定。詩人以為,我們二人,或戚或歡,或苦或樂,都是心生自造。在禪宗看來,風也不動,旗也不動,而是爾等心在動。故爾苦樂悲歡也為心造,世上本無此些概念。佛說一切皆空,諸法也本空寂,因此菩薩不動念,不動念才能臻涅槃之境。廣喜既以知法為喜,可見他并未悟到法空,而其動欣喜之念,心也未能全凈全寂,所以詩人說,我二人固有不同,但都未能徹底超脫于世俗之外。唯有歡戚兩忘者,才稱得上真正的出世之人。
這首詩似禪偈。幽默詼諧,既自嘲,也調侃法師,在揶揄中揭示出禪理,故饒有禪趣。語言平淡淺易,卻極耐咀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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