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鵑前身名宇,胡蝶夢境為周。
至理但觀物化,吾心自有天游。
《物理》是林希逸的組詩,共六首,本詩是第三首,《淮南子·覽冥》“耳目之察,不足以分物理”。作者以“物理”為題,規定了本詩的主旨是窮事物萬象之規律,參悟人世間萬事萬物變化之機關。
全篇六言四句,以杜鵑啼血、莊周夢蝶兩個典故為基礎,揮灑成篇。入篇第一句 “杜鵑前身名宇”緩緩道來,如敘一故事,“杜鵑”一典出自 《十三洲志》,傳說周朝末年蜀地的君主名叫杜宇,號為望帝,后因自己德薄無功,遂禪位退隱,仙化而去,其魂化為鳥,暮春啼苦,至于口中流血,其聲哀怨悲凄,動人心肺,名為杜鵑。杜宇充分意識到了自我,當自己何為而何不為之時,登仙而去,托為杜鵑,這是至高的人生之境。緊接著下句中,作者又用了《莊子》中的一則寓言故事,“莊周夢蝶”見于《莊子·齊物論》說的是莊周夢見自己化為蝴蝶,栩栩然而飛,愜意極了,竟然忘記了自己是莊周其人。后來夢醒,仍是渾然難解,不知到底是莊周夢為蝴蝶還是蝴蝶夢為莊周,莊周與蝴蝶已渾然一體,莊周即為蝴蝶,蝴蝶即為莊周,其境迷離,縹緲。莊周悟道避世以求超然物我,萬物為一的思想蘊涵其中,但是作者用此兩典,目的并不是在于說明典故自身的含義,而是借用二典來闡述一種禪意,在作者看來,杜鵑的緣起是望帝。莊周和蝴蝶之間的關系也自有其因果,這樣,作者就用 “因果”的佛學思想對兩則奇異的故事作了解釋。
然而,作者并沒有滿足于對個別的——杜宇、莊周的故事的闡釋,他是要窮物理,即要窮盡一切事物的規律。那么,怎樣才能窮一切物理呢?作者在下一句詩中給予了回答: “至理但觀物化”。最高的人生真諦從哪里來?作者指出,只有從對事物變化發展的因果鏈條的觀照中參悟出來。但是,世界的萬事萬物和它們自身的屬性并不是作者所追求和關心的,因為萬事萬物的一切因緣說穿了不過是 “我心” 的外化,就連 “佛” 也是和 “我心” 合而為一的東西。所以,作者接著寫道“吾心自有天游”,“天游”即“天放”。《莊子·外物》中有“心有天游”即一任自然而處,不受任何外界之約束。可見,作者所謂 “至理”即是 “窮物”而不拘于物,對眾相的參悟便是要擺脫它們的束縛,進入一種縹緲、虛無的境界。
此詩從望啼與杜鵑,蝴蝶與莊周的因果關系入手,用“格物至知”的方法,把一切“理”和“相”最終都歸于“我心”。可見,在作者看來,塵世的一切離開心以外都是“無”。這正體現了禪宗的瀟灑豁達的人生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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