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武·結發為夫妻》愛情詩詞原文與賞析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歡娛在今夕,燕婉及良時。
征夫懷往路,起視夜何其? 參辰皆已沒,去去從此辭。
行役在戰場,相見未有期。握手一長嘆,淚為生別滋。
努力愛春華,莫忘歡樂時。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
《文選》收有蘇武詩四首、李陵詩三首,因此被總稱為“蘇、李詩”。《結發為夫妻》是其中的一首,舊列于蘇武名下。
《結發為夫妻》是一首征夫辭家留別妻的詩。“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江淹《別賦》)。夫妻之別,當然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從第一句的“結發”二字和詩的內容來看,可以推測分別的夫妻倆,成婚的時間不會太長。新婚后的遠別、久別,自然難舍難離。而今是壯士辭家、遠別征戰,此一去,不啻是生離死別,所以更難將息。對于年輕夫妻來說,此時此刻,除了依依不舍、難舍難離之外,更容易牽動對往昔燕婉恩愛的回憶,臨別分手時的痛苦,增添對未來命運的憂慮。這首詩,正是抓住這一對征夫別婦在分別之際這三層不同的心理狀態,逐層深入進行刻畫的。
詩的開頭,先敘夫妻平日的恩愛。“結發”,指男女始成年時。“兩不疑”三字,非常精省的概括出二人結發為夫妻至今的感情之深。可是,“恩愛方深奈別離”(朱淑真《恨春五首》其二),又怎么忍心分手! “歡娛在今夕,燕婉及良時”。因為愛之深,所以離別之際,憶恩愛于結發,則珍惜韶光春華;戀燕婉于歡娛,更留連今夕良時。真是說不完的心里話,道不盡的離別情。但是,丈夫即將登程,征期就在明朝。“征夫懷往路”一句,使詩的感情陡然一轉。短暫的旖旎繾綣被離愁別緒所代替。“夜何其”,這是用《詩經·小雅·庭燎》的成句,即夜晚何時。詩人用一個起身看夜的極平常的動作細節,揭示出人物復雜的感情和矛盾的心理。丈夫難舍年輕的妻子,沉緬于小家庭的溫馨,心里又惦念著去程,因此幾次起來察看天色,生怕誤了時辰。可見就是夫妻分別的最后一夕,也無法盡情歡娛,暢訴衷曲。這就把離別的苦痛,表現得更加深刻。
“參辰”句至結束,是寫征夫與妻子道別。此時月落星稀,天色將明,征夫即將登程。“參辰”,即參商二星。參商二星此出彼沒,兩不相見。這里既實寫星宿沉落,點明時間,也暗喻今后夫妻如參商,難以相見。想到今后征戰沙場,生死未卜,不但有無限的惆悵,更添百倍的哀傷。“去去”兩個迭字的運用,仿佛使人聽到人物離別時深深的嘆息。臨別分手,執手相看,只有淚水如斷線的珍珠,傾流不止。最后四句,是征夫對妻子的叮囑和寬慰。春華,指少壯時期。丈夫殷殷叮囑妻子,要她珍惜自己的青春年華,不忘當初的恩愛和歡情,從緬懷昔日的愛情幸福中求得慰藉。丈夫的叮囑,多少含有對未來的一絲希望。然而這個希望又是如此的渺茫。因此,“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丈夫只有以生死不渝的愛情表白來表示自己的心曲罷了。詩歌至此,戛然而止,可是離別的悲哀,卻如磐石般久久壓在讀者心頭。
這首詩把征夫辭家別妻時的心情描寫得非常細膩。詩中無甚豪壯語和驚人之言,而是用平實的敘述款款道來,將離愁別緒寫得情真意濃。全詩寫別離,似不刻意于渲染哀怨的氣氛,而感情卻異常沉重,尤其是最后兩句,暗示著悲劇的必然結局,給人留下無限的悵惘。前人認為此詩詞意并不迫切,風格寬和,似乎不露“怨刺”之跡。其實在質樸款實之中,卻深藏著無盡的哀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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