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視離情,但不求全責(zé)備
原典
別易會難,古人所重;江南餞送,下泣言離。
譯釋
別時容易見時難,古人對離情特別重視;江南人在為人餞行時,談到分離就會掉眼淚。
解讀
折柳相送,情誼綿長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fēng)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瓢濁酒盡余歡,今宵別夢寒。”這是大家都熟悉的《送別》。詞中寫盡了離愁別緒,讓人百感交集。
古人分別時常常會折柳相送,尤其是在文人墨客間,折柳送別成了一種很流行的民間習(xí)俗。
“客亭門外柳,折盡向南枝。”古時候送別的地方大多是在長亭、橋頭或者是柳堤。送別時的習(xí)俗很多,要么折柳相送,要么餞行飲酒,要么吹笛唱歌。看著友人遠(yuǎn)走的背影,人們的心中一定是倍感惆悵的,所以,詩人們當(dāng)然要吟詩賦詞以相送。
李白《春夜洛城聞笛》寫道:“此夜曲中聞?wù)哿稳瞬黄鸸蕡@情。”王維的《送元二使安西》寫道:“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guān)無故人。”柳永的《雨霖鈴》:“寒蟬凄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fā)。執(zhí)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jié)。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fēng)殘月。此去經(jīng)年,應(yīng)是良辰好景虛設(shè)。便縱有千種風(fēng)情,更與何人說?”
折柳相送,最早的起源應(yīng)是《詩經(jīng)》中的“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在很多人看來,“柳”諧“留”音,贈柳表示留念,一為不忍分別,二為永不忘懷。
“別易會難,古人所重;江南餞送,下泣言離。”在顏之推看來,重視離別的人常常都是那些有情有義的人,他們珍視與將離之人的友情、愛情或親情,不愿因為這場離別而使彼此的感情變淡。當(dāng)然,有情有義之人在離別時自然會觸景生情,內(nèi)心的情感會以眼淚的方式蓬勃洶涌地流露出來。倘若一個人在離別時毫無傷心留戀、依依惜別的感覺,那么,在人們看來,這樣的人會顯得無情無義。
王子侯是梁武帝的弟弟,即將到東邊的州郡任職,前來與梁武帝辭行。武帝就對他說:“我已經(jīng)年邁了,現(xiàn)在又與你分別,真叫人無比傷心。”說著話便淚流不止。王子侯勉強(qiáng)做出悲傷的樣子,卻擠不出眼淚,只好含羞而去。后來,王子侯因為這件事被人指責(zé),坐船在江渚邊飄蕩徘徊了一百多天,最終還是不能離去。
王子侯因為不重視離情,被人們指責(zé)為無情無義之人,可見人們對離情的重視。離別預(yù)示著思念的開啟,也教我們學(xué)會珍惜和珍重。
唐朝時,在安徽省南部青弋江上游有一個叫桃花潭的地方,在這附近住著一位名叫汪倫的隱士,此人好結(jié)交天下名士,他對大詩人李白非常仰慕,非常渴望能有機(jī)會見他一面。
后來,李白來安徽漫游。當(dāng)汪倫聽說李白要來安徽的消息后,顯得非常高興,便投書相邀。汪倫知道李白酷愛飲酒覽勝,便給李白寫了這樣一封信:“先生好游乎?此地千里桃花;先生好飲乎?此地有萬家酒店。”
李白收到這封邀請函后,心中格外歡喜,想到世間有人如此懂他,便有了赴約的打算。天寶十四年秋天,李白欣然前來涇川,游覽桃花潭。
可是,當(dāng)他來到桃花潭后,舉目四望,并沒有看到什么千里桃花、萬家酒店,看到的只是滿目的荒涼和附近的一家古舊的酒店。當(dāng)他見到汪倫后,禁不住問道:“您說的‘千里桃花、萬家酒店’在哪里?我怎么沒有看到呢?”汪倫笑著回答說:“你來時經(jīng)過的那座山叫‘千里邊山’,這潭水名叫‘桃花潭’,這二者合起來不正是‘千里桃花’嗎?桃花潭邊的那家酒店,主人姓萬,這不就是‘萬家酒樓’嗎?”
聽完汪倫的解答,李白這才恍然大悟,笑著連連點頭。這時,汪倫便傾訴了對李白的仰慕之情,說自己早就想請他到自己家來做客了,又怕李白不肯光臨,因此才寫了這樣一封信,請李白原諒和寬恕。
李白聽了汪倫的一席話,頓時被汪倫的真情所打動。后來,汪倫留李白在桃花潭閑住了幾日,和他狂歌對飲,吟詩作賦,好不快樂。臨走那天,汪倫送給李白良馬八匹,并戀戀不舍地為其送行。李白乘船漸漸遠(yuǎn)去,回過頭來,看見汪倫仍站在岸邊,向他不住揮手。李白熱淚盈眶,感動至極,詩思洶涌下,吟出一首絕句《贈汪倫》。詩曰:“李白乘舟將欲行,忽聞岸上踏歌聲。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
古人的送別總是充滿詩情畫意,在遠(yuǎn)去的船影中,留下難舍的惜意和離愁。重情之人必然重離別,就像白居易《琵琶行》里寫的那樣“商人重利輕離別”。只有一心貪戀財富,將情義拋諸腦后的人才會“輕離別”。
當(dāng)然,也有悲壯的送別。公元前227年,荊軻從燕國出發(fā),去秦國都城咸陽刺殺秦王。在易水邊上,太子丹和燕國的賓客身穿白衣白帽為他送行,臨走之前,荊軻悲壯地唱著“風(fēng)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fù)還”頭也不回地上路了。
還有的離別裝著人們對舊情舊物的無限留戀,“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我輕輕的招手,作別西天的云彩。”在詩人徐志摩的《再別康橋》里,我們看到的是詩人對康橋的愛戀,對往昔生活的憧憬,以及對離愁的無可奈何。
當(dāng)然,顏之推在寫離別時還寫道:“北間風(fēng)俗,不屑此事,歧路言離,歡笑分首。然人性自有少涕淚者,腸雖欲絕,目猶爛然;如此之人,不可強(qiáng)責(zé)。”北方人的風(fēng)俗,就不屑沉溺于離情別緒,走到分岔路口的時候就說再見,然后歡笑著離開。有的人天生就少眼淚,即使痛斷肝腸,眼睛仍然炯炯有神,對于這樣的人,我們不能過分責(zé)備他。
顏氏家訓(xùn)精華
重視離情,是對彼此感情的珍視,重視離情的人大都是有情有義之人,但我們不能因為對方不重視離情而過分責(zé)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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