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賢第三》什么意思|賞析|翻譯
房玄齡,齊州臨淄人也。初仕隋,為隰城尉。坐事,除名徙上郡。太宗徇地渭北,玄齡杖策謁于軍門,太宗一見,便如舊識,署渭北道行軍記室參軍。玄齡既遇知己,遂罄竭心力。是時,賊寇每平,眾人競求金寶,玄齡獨先收人物,致之幕府,及有謀臣猛將,與之潛相申結,各致死力。累授秦王府記室,兼陜東道大行臺考功郎中。玄齡在秦府十余年,恒典管記。隱太子、巢剌王以玄齡及杜如晦為太宗所親禮,甚惡之,譖之高祖,由是與如晦并遭驅斥。及隱太子將有變也,太宗召玄齡、如晦,令衣道士服,潛引入閣謀議。及事平,太宗入春宮,擢拜太子左庶子。貞觀元年,遷中書令。三年,拜尚書左仆射,監修國史,封梁國公,實封一千三百戶。既總任百司,虔恭夙夜,盡心竭節,不欲一物失所。聞人有善,若己有之。明達吏事,飾以文學,審定法令,意在寬平。不以求備取人,不以己長格物,隨能收敘,無隔疏賤。論者稱為良相焉。十三年,加太子少師,玄齡自以一居端揆十有五年,頻抗表辭位,優詔不許。十六年,進拜司空,仍總朝政,依舊監修國史。玄齡復以年老請致仕,太宗遣使謂曰:“國家久相任使,一朝忽無良相,如失兩手。公若筋力不衰,無煩此讓。自知衰謝,當更奏聞。”玄齡遂止。太宗又嘗追思王業之艱難,佐命之匡弼,乃作《威鳳賦》以自喻,因賜玄齡,其見稱類如此。
杜如晦,京兆萬年人也。武德初,為秦王府兵曹參軍,俄遷陜州總管府長史。時府中多英俊,被外遷者眾,太宗患之。記室房玄齡曰:“府僚去者雖多,蓋不足惜。杜如晦聰明識達,王佐才也。若大王守藩端拱,無所用之;必欲經營四方,非此人莫可。”太宗自此彌加禮重,寄以心腹,遂奏為府屬,常參謀帷幄。時軍國多事,剖斷如流,深為時輩所服。累除天策府從事中郎,兼文學館學士。隱太子之敗,如晦與玄齡功第一,遷拜太子右庶子。俄遷兵部尚書,進封蔡國公,實封一千三百戶。貞觀二年,以本官檢校侍中。三年,拜尚書右仆射,兼知吏部選事。仍與房玄齡共掌朝政。至于臺閣規模,典章文物,皆二人所定,甚獲當時之譽,時稱房、杜焉。
魏徵,巨鹿人也,近徙家相州之內黃。武德末,為太子洗馬。見太宗與隱太子陰相傾奪,每勸建成早為之謀。太宗既誅隱太子,召徵責之曰:“汝離間我兄弟,何也?”眾皆為之危懼。徵慷慨自若,從容對曰:“皇太子若從臣言,必無今日之禍。”太宗為之斂容,厚加禮異,擢拜諫議大夫。數引之臥內,訪以政術。徵雅有經國之才,性又抗直,無所屈撓。太宗每與之言,未嘗不悅。徵亦喜逢知己之主,竭其力用。又勞之曰:“卿所諫前后二百余事,皆稱朕意。非卿忠誠奉國,何能若是?”三年,累遷秘書監,參預朝政,深謀遠算,多所弘益。太宗嘗謂曰:“卿罪重于中鉤,我任卿逾于管仲,近代君臣相得,寧有似我于卿者乎?”六年,太宗幸九成宮,宴近臣,長孫無忌曰:“王珪、魏徵,往事息隱,臣見之若仇,不謂今者又同此宴。”太宗曰:“魏徵往者實我所仇,但其盡心所事,有足嘉者。朕能擢而用之,何慚古烈?徵每犯顏切諫,不許我為非,我所以重之也。”徵再拜曰:“陛下導臣使言,臣所以敢言。若陛下不受臣言,臣亦何敢犯龍鱗,觸忌諱也。”太宗大悅,各賜錢十五萬。七年,代王珪為侍中,累封鄭國公。尋以疾乞辭所職,請為散官。太宗曰:“朕拔卿于仇虜之中,任卿以樞要之職,見朕之非,未嘗不諫。公獨不見金之在礦,何足貴哉?良冶鍛而為器,便為人所寶。朕方自比于金,以卿為良工。雖有疾,未為衰老,豈得便爾耶?”徵乃止。后復固辭,聽解侍中,授以特進,仍知門下省事。十二年,太宗以誕皇孫,詔宴公卿,帝極歡,謂侍臣曰:“貞觀以前,從我平定天下,周旋艱險,玄齡之功無所與讓。貞觀之后,盡心于我,獻納忠讜,安國利人,成我今日功業,為天下所稱者,惟魏徵而已。古之名臣,何以加也。”于是親解佩刀以賜二人。庶人承乾在春宮,不修德業。魏王泰寵愛日隆,內外庶寮,咸有疑議。太宗聞而惡之,謂侍臣曰:“當今朝臣,忠謇無如魏徵,我遣傅皇太子,用絕天下之望。”十七年,遂授太子太師,知門下事如故。徵自陳有疾,太宗謂曰:“太子宗社之本,須有師傅,故選中正,以為輔弼。知公疹病,可臥護之。”徵乃就職。尋遇疾。徵宅內先無正堂,太宗時欲營小殿,乃輟其材為造,五日而就。遣中使賜以布被素褥,遂其所尚。后數日,薨。太宗親臨慟哭,贈司空,謚曰文貞。太宗親為制碑文,復自書于石。特賜其家食實封九百戶。太宗后嘗謂侍臣曰:“夫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朕常保此三鏡,以防己過。今魏徵殂逝,遂亡一鏡矣!”因泣下久之。乃詔曰:“昔惟魏徵,每顯予過。自其逝也,雖過莫彰。朕豈獨有非于往時,而皆是于茲日?故亦庶僚茍順,難觸龍鱗者歟!所以虛己外求,披迷內省。言而不用,朕所甘心。用而不言,誰之責也?自斯已后,各悉乃誠。若有是非,直言無隱。”
王珪,太原祁縣人也。武德中,為隱太子中允,甚為建成所禮。后以連其陰謀事,流于巂州。建成誅后,太宗即位,召拜諫議大夫。每推誠盡節,多所獻納。珪嘗上封事切諫,太宗謂曰:“卿所論皆中朕之失,自古人君莫不欲社稷永安,然而不得者,只為不聞己過,或聞而不能改故也。今朕有所失,卿能直言,朕復聞過能改,何慮社稷之不安乎?”太宗又嘗謂珪曰:“卿若常居諫官,朕必永無過失。”顧待益厚。貞觀元年,遷黃門侍郎,參預政事,兼太子右庶子。二年,進拜侍中。時房玄齡、魏徵、李靖、溫彥博、戴胄與珪同知國政,嘗因侍宴,太宗謂珪曰:“卿識鑒精通,尤善談論,自玄齡等,咸宜品藻。又可自量孰與諸子賢?”對曰:“孜孜奉國,知無不為,臣不如玄齡。每以諫諍為心,恥君不及堯、舜,臣不如魏徵。才兼文武,出將入相,臣不如李靖。敷奏詳明,出納惟允,臣不如溫彥博。處繁理劇,眾務必舉,臣不如戴胄。至于激濁揚清,嫉惡好善,臣于數子,亦有一日之長。”太宗深然其言,群公亦各以為盡己所懷,謂之確論。
李靖,京兆三原人也。大業末,為馬邑郡丞。會高祖為太原留守,靖觀察高祖,知有四方之志,因自鎖上變,詣江都。至長安,道塞不通而止。高祖克京城,執靖,將斬之,靖大呼曰:“公起義兵除暴亂,不欲就大事,而以私怨斬壯士乎?”太宗亦加救靖,高祖遂舍之。武德中,以平蕭銑、輔公祏功,歷遷揚州大都督府長史。太宗嗣位,召拜刑部尚書。貞觀二年,以本官檢校中書令。三年,轉兵部尚書,為代州行軍總管,進擊突厥定襄城,破之。突厥諸部落俱走磧北,北擒隋齊王暕之子楊道政,及煬帝蕭后,送于長安。突利可汗來降,頡利可汗僅以身遁。太宗謂曰:“昔李陵提步卒五千,不免身降匈奴,尚得名書竹帛。卿以三千輕騎,深入虜庭,克復定襄,威振北狄,實古今未有,足報往年渭水之役矣。”以功進封代國公。此后,頡利可汗大懼,四年,退保鐵山,遣使入朝謝罪,請舉國內附。又以靖為定襄道行軍總管,往迎頡利。頡利雖外請降,而心懷疑貳。詔遣鴻臚卿唐儉、攝戶部尚書將軍安修仁慰諭之,靖謂副將張公謹曰:“詔使到彼,虜必自寬,乃選精騎赍二十日糧,引兵自白道襲之。”公謹曰:“既許其降,詔使在彼,未宜討擊。”靖曰:“此兵機也,時不可失。”遂督軍疾進。行至陰山,遇其斥候千余帳,皆俘以隨軍。頡利見使者甚悅,不虞官兵至也。靖前鋒乘霧而行,去其牙帳七里,頡利始覺,列兵未及成陣,單馬輕走,虜眾因而潰散。斬萬余級,殺其妻隋義成公主,俘男女十余萬,斥土界自陰山至于大漠,遂滅其國。尋獲頡利可汗于別部落,余眾悉降。太宗大悅,顧謂侍臣曰:“朕聞主憂臣辱,主辱臣死。往者國家草創,突厥強梁,太上皇以百姓之故,稱臣于頡利,朕未嘗不痛心疾首,志滅匈奴,坐不安席,食不甘味。今者暫動偏師,無往不捷,單于稽顙,恥其雪乎!”群臣皆稱萬歲。尋拜靖光祿大夫、尚書右仆射,賜實封五百戶。又為西海道行軍大總管,征吐谷渾,大破其國。改封衛國公。及靖身亡,有詔許墳塋制度依漢衛、霍故事,筑闕象突厥內燕然山、吐谷渾內磧石二山,以旌殊績。
虞世南,會稽余姚人也。貞觀初,太宗引為上客,因開文館,館中號為多士,咸推世南為文學之宗。授以記室,與房玄齡對掌文翰。嘗命寫《列女傳》以裝屏風,于時無本,世南暗書之,一無遺失。貞觀七年,累遷秘書監,太宗每機務之隙,引之談論,共觀經史。世南雖容貌懦弱,如不勝衣,而志性抗烈,每論及古先帝王為政得失,必存規諷,多所補益。及高祖晏駕,太宗執喪過禮,哀容毀悴,久替萬機,文武百寮,計無所出,世南每入進諫,太宗甚嘉納之,益所親禮。嘗謂侍臣曰:“朕因暇日,每與虞世南商榷古今,朕有一言之善,世南未嘗不悅,有一言之失,未嘗不悵恨。其懇誠若此,朕用嘉焉。群臣皆若世南,天下何憂不治?”太宗嘗稱世南有五絕:一曰德行,二曰忠直,三曰博學,四曰詞藻,五曰書翰。及卒,太宗舉哀于別次,哭之甚慟。喪事官給,仍賜以東園秘器,贈禮部尚書,謚曰文懿。太宗手敕魏王泰曰:“虞世南于我,猶一體也。拾遺補闕,無日暫忘,實當代名臣,人倫準的。吾有小善,必將順而成之;吾有小失,必犯顏而諫之。今其云亡,石渠、東觀之中,無復人矣,痛惜豈可言耶!”未幾,太宗為詩一篇,追思往古理亂之道,既而嘆曰:“鐘子期死,伯牙不復鼓琴。朕之此篇,將何所示?”因令起居褚遂良詣其靈帳讀訖焚之,其悲悼也若此。又令與房玄齡、長孫無忌、杜如晦、李靖等二十四人,圖形于凌煙閣。
李勣,曹州離狐人也。本姓徐,初仕李密,為左武候大將軍。密后為王世充所破,擁眾歸國,勣猶據密舊境十郡之地。武德二年,謂長史郭孝恪曰:“魏公既歸大唐,今此人眾土地,魏公所有也。吾若上表獻之,則是利主之敗,自為己功,以邀富貴,是吾所恥。今宜具錄州縣及軍人戶口,總啟魏公,聽公自獻,此則魏公之功也,不亦可乎?”乃遣使啟密。使人初至,高祖聞無表,惟有啟與密,甚怪之。使者以勣意聞奏,高祖方大喜曰:“徐勣感德推功,實純臣也。”拜黎州總管,賜姓李氏,附屬籍于宗正。封其父蓋為濟陰王,固辭王爵,乃封舒國公,授散騎常侍。尋加勣右武候大將軍。及李密反叛伏誅,勣發喪行服,備君臣之禮,表請收葬。高祖遂歸其尸。于是大具威儀,三軍縞素,葬于黎陽山。禮成,釋服而散,朝野義之。尋為竇建德所攻,陷于建德,又自拔歸京師。從太宗征王世充、竇建德,平之。貞觀元年,拜并州都督,令行禁止,號為稱職,突厥甚加畏憚。太宗謂侍臣曰:“隋煬帝不解精選賢良,鎮撫邊境,惟遠筑長城,廣屯將士,以備突厥,而情識之惑,一至于此。朕今委任李勣于并州,遂得突厥畏威遠遁,塞垣安靜,豈不勝數千里長城耶?”其后并州改置大都督府,又以勣為長史,累封英國公。在并州凡十六年。召拜兵部尚書,兼知政事。勣時遇暴疾,驗方云須灰可以療之,太宗自剪須為其和藥。勣頓首見血,泣以陳謝。太宗曰:“吾為社稷計耳,不煩深謝。”十七年,高宗居春宮,轉太子詹事,加特進,仍知政事。太宗又嘗宴,顧勣曰:“朕將屬以孤幼,思之無越卿者。公往不遺于李密,今豈負于朕哉!”勣雪涕致辭,因噬指流血。俄沉醉,御服覆之,其見委信如此。勣每行軍,用師籌算,臨敵應變,動合事機。自貞觀以來,討擊突厥、頡利及薛延陀、高麗等,并大破之。太宗嘗曰:“李靖、李勣二人,古之韓、白、衛、霍豈能及也。”
馬周,博州茌平人也,貞觀五年,至京師,舍于中郎將常何之家,時太宗令百官上書言得失,周為何陳便宜二十余事,令奏之,事皆合旨。太宗怪其能,問何,何對曰:“此非臣所發意,乃臣家客馬周也。”太宗即日召之,未至間,凡四度遣使催促。及謁見,與語甚悅。令直門下省,授監察御史,累除中書舍人。周有機辯,能敷奏,深識事端,故動無不中。太宗嘗曰:“我于馬周,暫時不見,則便思之。”十八年,歷遷中書令,兼太子左庶子。周既職兼兩宮,處事平允,甚獲當時之譽。又以本官攝吏部尚書。太宗嘗謂侍臣曰:“周見事敏速,性甚慎至。至于論量人物,直道而言,朕比任使之,多稱朕意。既寫忠誠,親附于朕,實藉此人,共康時政也。”
〔注釋〕①齊州:州名。南朝宋于其地僑置冀州,北魏改為齊州,治所在歷城,唐代沿襲。臨淄:縣名。春秋、戰國時為齊國國都。漢朝置縣,屬齊國。歷代沿襲。今并入山東淄博。 ②隰城尉:即隰城縣尉。隰城:地名。漢朝置縣,屬西河郡,地在今山西汾陽西。尉:官名,掌管地方治安。 ③坐事:因事犯罪。除名:取消原有身份。上郡:郡名。秦昭王時置,地在今陜西延安、榆林一帶。 ④徇地:攻占土地。渭北:渭河之北。渭河,水名。黃河主要支流之一,源出甘肅渭源西北,東流至潼關入黃河。自漢至唐,都是關中漕運要道。 ⑤署:代理、暫任或試充官職。渭北道:行政區劃名。記室參軍:官名。為王公府、軍府掌管文書。 ⑥幕府:將帥的府署。 ⑦陜東道:行政區劃名。大行臺:晉朝以后,在地方代表朝廷管理政務的機構稱行臺,其權重者稱大行臺。考功郎中:官名。掌考察百官功過、善惡之職。 ⑧隱太子:即唐太宗李世民之兄李建成。巢剌王:即太宗之弟李元吉。唐武德九年(626年),李世民發動“玄武門之變”,殺了建成、元吉。 ⑨杜如晦:字克明,京兆杜陵(今陜西西安東南)人。隋末任滏陽尉。臨機善斷,參與“玄武門之變”,助唐太宗奪權。后累官至尚書右仆射,與房玄齡共掌朝政,時人譽為“房杜”。 ⑩高祖:即李淵,隴西成紀(今甘肅秦安)人。隋朝末年任太原留守,乘農民大起義之機起兵攻取長安,建立唐朝。在位9年,于公元626年傳位給次子世民,自稱太上皇。 春宮:太子所居之宮。亦稱東宮。 太子左庶子:太子屬官。掌侍從、贊相禮儀、駁正啟奏之職。 中書令:官名。中書省長官,即宰相。 實封一千三百戶:漢制,諸侯王有封地者可得其租稅收入。魏晉以后,漸成虛名。只有實封者,才能實得其租稅收入。 太子少師:官名。掌輔導太子之職。 端揆:宰相的別稱。 司空:官名。與司徒、太尉合稱三公。隋唐時為大官的加銜。 致仕:辭官。 京兆:漢代京畿的行政區劃名。在今陜西西安東。后代因此沿稱京都為京兆。萬年:縣名。在今陜西臨潼一帶。 兵曹參軍:官名。唐時掌王府武官簿書、考課、儀衛等事。 陜州:地名。在今河南。1913年廢州改縣。總管府:唐時,邊塞重要之地設置總管府統率軍隊。長史:總管府次官。 守藩端拱:守藩,保持藩王地位。端拱,端坐拱手,意為無所事事,無所作為。 天策府:武德四年(621年),唐高祖因秦王李世民功高,舊官號不足以相稱,故加其號為天策上將,位在王公上,開府置官屬,其府稱為天策府。從事中郎:天策府屬官。 文學館:唐初,太宗在官城西設置文學館,收聘賢才。學士:在文學館中任職者稱為學士。 太子右庶子:太子屬官。掌侍從、獻納、啟奏之職。 兵部尚書:唐制,六部之一,兵部掌武官選用及地圖、軍械之政令。尚書,長官。 檢校侍中:檢校,唐初,代理而未正授之官。侍中,門下省長官。 知吏部選事:知,主持、執掌。吏部,官署名。掌管全國官吏的任免、考課、升降、調動等。選事,銓選職官之事。 巨鹿:唐屬河北道,在今河北平鄉。 相州:北魏時始置,唐屬河北道,在今河南臨漳西。內黃:縣名,在今河南內黃西北。 太子洗馬:官名,為東宮屬官,漢初置,太子出宮,洗馬在前面清道。唐制,東宮左春坊司經局置洗馬,掌管東宮圖書,負責接收、整理天下進奉給東宮的圖籍。 參預朝政:指魏徵以秘書監長官的身份行使宰相職權。唐初尚書、中書、門下三省長官是為宰相,凡是以較低職務行使宰相職權的,都要加上“參預朝政”、“參知機務”等名義。 管仲:名夷吾,字仲,潁上(今屬安徽)人,早先輔佐公子夷吾,后得齊桓公重用,以“尊王攘夷”相號召,從而使齊桓公成為春秋時期第一個霸主。 九成宮:即隋之仁壽宮。 長孫無忌:姓長孫,名無忌,字輔機。洛陽人。太宗長孫后之兄。曾決策發動“玄武門之變”,助太宗奪取帝位,以皇親元勛而歷任尚書右仆射、司空、司徒等職,封趙國公。后因反對高宗立武則天為后,放逐黔州,被責令自縊而死。 王珪:字叔玢,太原祁縣(今屬山西)人。隋開皇末,為奉禮部郎。唐高祖入關,引為世子府咨議參軍,隨即轉任太子中允。太宗即位,召拜諫議大夫,升侍中,與魏徵、李靖、房玄齡同為當時名臣。 犯龍鱗,觸忌諱:謂諍臣敢于直諫。語出《史記·老子韓非列傳》。 散官:指僅有官階而無具體職務的文武官員,也稱階官,作為表示官員的品級。 樞要:猶言樞紐,指行政中心機關。 承乾:太宗長子,太宗即位,立為太子,后因罪廢為庶人。春宮:太子所居之宮。 魏王泰:字惠褒,太宗第四子,封魏王,禮賢下士,文思敏捷,后貶為濮王,謚日恭。 庶寮:即為百官。庶為眾多,寮即僚。 忠謇(qiān):忠誠正直。 太子太師:官名,唐制以太子太師、太傅、太保為三師,從一品,負責以道德輔導皇太子。 食實封:唐制,凡有功之臣賜實封者,按功之大小,定食實封數之多寡,享所封戶的租調。 太原:地名。今山西太原一帶。祁縣:縣名。 中允:官名。太子東宮屬官,掌侍從禮儀,駁正啟奏,總管經典、膳藥等。 巂(xī)州:州名。在今四川西昌地區。 封事:密封的奏章。 李靖:隋末任馬邑郡丞。后降唐。貞觀四年(630年),統兵滅東突厥。之后又率兵滅吐谷渾。歷任兵部尚書、尚書右仆射等職,封衛國公。 〔51〕溫彥博:字大臨,祁(今山西祁縣)人。隋朝末年在幽州總管羅藝部下任司馬,后歸唐。武德八年(625年)以并州道行軍長史與突厥戰于太谷,兵敗被俘,堅持不降,被囚于陰山。太宗即位后才得還朝。貞觀四年(630年)任中書令。他性格縝密,自從參預國家機密就不與人私下交往;每見太宗,必定陳說政事利害。曾多次得到太宗褒獎。 〔52〕戴胄:字玄胤,安陽(今屬河南)人。唐初為秦王府士曹參軍。貞觀初年,升任大理少卿,后又任尚書左丞、諫議大夫。因杜如晦臨終遺言推薦,任檢校吏部尚書。為人剛正不阿。 〔53〕三原:縣名。在今陜西省。 〔54〕大業:隋煬帝年號。共14年。相當于公元605至618年。 〔55〕馬邑:郡名。故地在今山西朔縣一帶。丞:地方行政佐官。 〔56〕江都:郡名。在今江蘇揚州一帶。 〔57〕蕭銑:隋末任羅川令。大業末起兵,先稱梁公,再稱皇帝,建元鳳鳴,遷都江陵。后兵敗降唐,被斬于長安。 〔58〕輔公祏:隋末與同鄉杜伏威起兵反隋。后歸唐,任淮南行臺。武德中,舉兵造反,國號宋,年號天明,后兵敗被擒斬。 〔59〕大都督府:唐軍政區劃。掌所管諸州兵馬、甲仗、食糧、鎮戍等事務,常以親王遙領,而以都督府長史總領其事。 〔60〕刑部尚書:刑部,六部之一,屬尚書省,掌管法律、刑獄事務;刑部尚書,刑部長官。 〔61〕中書令:中書省長官。掌軍國政令,為宰相之任。 〔62〕代州:地名。轄境相當于今山西代縣一帶。行軍總管:官名,唐高祖武德初年置,用以統軍。 〔63〕定襄城:地名。即今山西定襄。 〔64〕磧北:漠北,古代泛稱蒙古高原大沙漠以北地區。磧,沙漠。 〔65〕楊道政:隋煬帝之孫。 〔66〕突利可汗:突厥酋長。名什缽苾。貞觀二年(628年),因受頡利可汗攻擊,歸附唐朝,被太宗任為右衛大將軍。 〔67〕頡利可汗:突厥可汗。姓阿史那氏,名咄瑟。貞觀四年(630年),李靖將其擊敗,后擒送京師。 〔68〕李陵:西漢隴西成紀(今甘肅寧靜西南)人,字少卿,名將李廣之孫。武帝時為騎都尉,率五千人擊匈奴,斃傷萬人,但后以箭盡無援而降。 〔69〕北狄:古代北方少數民族的總稱。 〔70〕渭水之役:唐初,突厥強盛,侵擾中原。唐因天下初定,只得以財物與其結好。武德九年(629年),頡利可汗率軍逼近長安附近的渭水便橋之北。唐太宗親自出城與頡利訂立盟約,突厥才退兵。 〔71〕鐵山:山名。在今內蒙古陰山北。 〔72〕鴻臚卿:官名。掌朝賀慶吊。唐儉:字茂約,并州人。隋末見政局混亂,勸說唐太宗定計取天下。后歷任天策府長史、民部尚書,封莒國公。 〔73〕攝戶部尚書:攝,代理;戶部,六部之一,屬尚書省,掌土地、戶籍、賦稅等事務;戶部尚書,戶部長官。 〔74〕張公謹:字弘慎,唐魏州繁水(今河南南樂西南)人。貞觀初為代州都督,因佐李靖破突厥頡利可汗,進封鄒國公。 〔75〕白道:古道路名。在今內蒙古呼和浩特西北,是河套東北地區通往陰山以北的交通要道。 〔76〕陰山:即今內蒙古陰山山脈。 〔77〕斥候:偵察人員。 〔78〕牙帳:主帥所住營帳。主帥樹牙旗于營帳之前,故名。 〔79〕斥土界:開拓疆界。斥,開拓、擴張。 〔80〕大漠:指蒙古高原的大沙漠。 〔81〕偏師:非主力部隊。 〔82〕單于稽顙:單于,漢朝時匈奴君長的稱呼。此處借指突厥首領。稽顙,屈膝下拜,以頭觸地,是古代的一種禮節。 〔83〕光祿大夫:文散官名稱,從二品。 〔84〕吐谷(yù)渾:我國古代鮮卑族所建立的王朝名。其族原居遼東,魏晉時西遷,晉末活動于今青海北部和新疆東南部。唐太宗貞觀年間,被李靖等攻破,國勢漸衰。 〔85〕衛、霍:指西漢名將衛青與霍去病。衛青,字仲卿,河東平陽(今山西臨汾)人,漢武帝衛皇后同母異父弟,曾為平陽公主家奴,后得武帝重用。自元朔二年(前127年)至元狩四年(前119年),前后七次出擊匈奴,屢立大功,官至大將軍,封長平侯。霍去病,河東平陽人。衛青外甥,曾六次出擊匈奴,累官至驃騎將軍,封冠軍侯。 〔86〕燕然、磧石:古山名。燕然山,即今蒙古國境內的杭愛山。東漢時車騎將軍竇憲追擊北匈奴,曾登此山刻石紀功。磧石山,《舊唐書·李靖傳》作積石山,即今大雪山,在青海南部。 〔87〕會(kuài)稽:郡名。相當于今江蘇東南部及浙江西部。余姚:縣名,今浙江余姚。 〔88〕記室:官名。掌書記章表文檄。 〔89〕文翰:信札、公文。 〔90〕《列女傳》:書名。一名《古列女傳》。西漢劉向撰,七卷。分母儀、賢明、仁智、貞順、節義、辯通、嬖孽七類,列記古代婦女事跡104則。 〔91〕秘書監:官名。掌圖籍。 〔92〕晏駕:古代稱帝王死亡的委婉語。 〔93〕久替萬機:長久不理朝政。替,廢棄;萬機,紛繁的政務。 〔94〕詞藻:本指詩文中工巧有文采的詞語。文中指善于寫文章。 〔95〕書翰:本指書札等。文中主要指書法。 〔96〕別次:別處。 〔97〕東園秘器:漢有官署名東園,掌管王公貴族墓內器物的制作,故稱棺木為東園秘器。 〔98〕禮部尚書:禮部長官。禮部為六部之一,掌禮樂、祭祀、貢舉等職。 〔99〕手敕:親手書寫詔命。敕,詔命。 〔100〕魏王泰:唐太宗第四子,字惠褒。好結交文士,曾召集文士撰成《括地志》。高宗即位后,進封濮王。 〔101〕石渠、東觀:分別為兩漢皇家收藏秘籍圖書與著述之所。文中借指唐代有關部門。 〔102〕鐘子期死,伯牙不復鼓琴:傳說鐘子期、俞伯牙二人是春秋時人,俞伯牙善奏琴,只有鐘子期能理解欣賞。鐘子期一死,俞伯牙便不再演奏,因為沒有知音了。事見《列子》、《呂氏春秋》。 〔103〕起居:官名。唐制,于門下省置起居郎,于中書省置起居舍人,負責記錄天子日常起居。褚遂良:字登善,河南陽翟(今河南禹縣)人,博通文史,善書法。曾任起居郎、中書令。直言敢諫,受太宗遺詔輔政。高宗時因反對廢王皇后、立武則天為后,被貶職,憂憤而死。 〔104〕凌煙閣:古代為表彰功臣而建筑的高閣,繪有功臣畫像。唐貞觀十七年(643年)在長安建凌煙閣,太宗作贊,褚遂良題閣,閻立本畫像。 〔105〕李勣(jī):本名世劫,字茂功。永徽中,以犯太宗諱,單名勣。高宗時官至司空。 〔106〕曹州:州名,唐屬河南道,州治在今山東曹縣西北。離狐:曹州屬縣,在今山東。 〔107〕李密:字玄邃,一字法主,京兆長安(今屬陜西)人,北周蒲山公李寬之子。隋大業九年(613年),參與楊玄感起兵反隋;十二年(616年),投奔瓦崗翟讓義軍,擊殺隋將張須陀,后殺害翟讓,稱魏公,年號永平。被王世充擊敗后降唐,不久以反叛罪被殺。 〔108〕王世充:本姓支,字行滿,祖籍西域,幼從母嫁王氏,因冒其姓。隋煬帝時任江都郡丞,因鎮壓朱燮、管崇、孟讓等起義軍,升江都通守。隋大業十四年(618年),煬帝死,他在東都擁立楊侗為帝,又擊敗瓦崗軍。次年,廢楊侗,自稱皇帝,國號鄭。唐武德四年(621年),兵敗降唐,在長安為仇人所殺。 〔109〕密舊境十郡之地:李密歸唐時,舊部尚控有十郡之地,范圍為:東至于海,南至長江,西至河南汝州,北至河北魏郡。 〔110〕郭孝恪:河南許州陽翟(今禹州)人,隋末率眾歸附李密,李密失敗時,由他去長安洽降,被封為陽翟郡公,宋州刺史,與李勣一起經略武牢以東地區。秦王世民用他的計謀,擒竇建德,拜上柱國。后任昆丘道副大總管,在進討龜茲時,中流矢而死。 〔111〕純臣:一心為君主服務的臣子。 〔112〕黎州:武德時,置黎州總管府,貞觀元年(627年),領黎陽、臨河、內黃、澶水等縣,十七年(643年)廢并。 〔113〕宗正:秦漢所置九卿之一,多由皇族中人充任,為皇族事務機關之長官。所掌為序錄王國嫡庶之次及諸宗室親屬遠近,郡國歲因計上宗室名籍。歷代職掌略同,唐時又稱宗正寺卿。 〔114〕散騎常侍:官名。三國魏始置,在皇帝左右規諫過失,以備顧問,隋唐相沿,唐代分隸門下省與中書省,并分稱左、右,無實際職權,屬清望之官,多用為將相大臣的兼職。 〔115〕右武候大將軍:唐設武衛之職。各有大將軍、將軍,以統率禁衛部隊。 〔116〕威儀:指古時典禮中的動作儀文及待人接物的禮節。 〔117〕竇建德:清河漳南(今山東武城東北)人。農民出身,曾為里長。隋大業七年(611年),任二百人長。因助孫安祖起義,家屬被殺,遂率部起義,投高雞泊義軍高士達,高士達戰死后,繼為領袖,稱將軍,擁眾十余萬。十三年(617年)稱長樂王,后又稱夏王,建都樂壽,國號夏。后因率軍馳援被李世民圍攻的王世充,輕敵兵敗,被殺于長安。 〔118〕并州都督:唐代并州相當于今山西陽曲以南、文水以北汾水中游地區,由總管統轄,武德七年(624年)改總管為都督,立府置佐吏。 〔119〕太子詹事:官名。秦始置。職掌皇后、太子家事,歷代相沿,為太子官屬之長。 〔120〕突厥、頡利及薛延陀、高麗:隋開皇二年(582年),突厥分裂為東西二部,這里突厥指西突厥,頡利指東突厥頡利可汗;薛延陀本延陀部,與薛種雜居,號薛延陀,貞觀中,為唐滅,置為州縣;高麗即高句麗。 〔121〕馬周:字賓王。幼時家貧,孜孜好學,精通《詩》、《春秋》,少有大志。武德初年,被任命為州助教,不赴任而去密州,趙仁本欣賞他的才學,贈給他豐厚的錢財讓他入關。他逗留在汴州,被浚儀令崔賢欺辱,于是發憤西行,入長安求官。 〔122〕茌平:時屬河北清河郡,漢時始置縣,今屬山東。 〔123〕中郎將:原為秦時所置官名,漢后仍之。唐制為太子府屬,是禁衛軍中的低職軍官。常何:貞觀年間武將,因薦馬周而著名,太宗以常何為知人,賜帛300匹。史無傳。 〔124〕便宜:便于公利于民的事,特指對國家有利的事。 〔125〕監察御史:唐御史臺分為三院,其中監察御史屬察院,品秩低而權限廣。據《唐六典》稱其權限為:分察百僚,巡按郡縣,糾視刑獄,肅整朝儀。下隸營作,太府出納。 〔126〕中書舍人:中書省的屬官,掌管詔令、侍從、宣旨、接納上奏文表等事。 〔127〕太子左庶子:為太子官屬,唐時以左右庶子分掌左右春坊事。 〔128〕攝吏部尚書:代理吏部尚書。吏部為六部之一,職掌京外文職銓敘勛階黜陟之政。
【鑒賞】“任賢”即“任人唯賢”,唐太宗一再強調“為政之要,惟在得人”,因此非常重視舉賢任能,廣羅人才。本篇列舉了房玄齡、杜如晦、魏徵、王珪、李靖、虞世南、李勣、馬周等人的事跡,一方面是贊揚唐太宗的知人善任、愛才重賢,另一方面也高度評價了這些人在創立和鞏固唐王朝過程中的重大作用。
創業難,守業更難。唐太宗繼位之初,百廢待舉,為了克服政治上、經濟上的種種困難,一個突出的任務就是要延攬大批人才,以適應大治天下的需要。全國統一,疆域擴大,選拔人才的范圍也比較廣泛,為唐太宗不拘一格的用人政策提供了現實的可能性。
荀子曾說過:“兼并易能也,唯堅凝之難焉。”(《荀子·議兵》)唐太宗繼位后,面臨的第一個棘手的問題,是如何把這些賢人凝聚到一起,共同為國家社稷出力。本篇對八位賢臣的介紹,給我們揭開了謎底。
房玄齡與杜如晦都是秦王府的心腹。房玄齡“不以求備取人,不以己長格物,隨能受敘,無隔疏賤”,善于謀略,統管朝廷各部后,日日夜夜恭敬誠心,盡心竭力,堅持操守,不愿讓一事處理不當;聽到別人有好的品行,就像是自己得到贊譽一樣高興。且通曉政務事務,文筆流利曉暢,審定法令,力求寬平。用人也不要求十全十美,不以自己的長處去衡量他人,根據才能而納用,不排斥疏賤。人們都稱他為良相。文中舉了兩個例子說明房玄齡善于謀略的關鍵在于收羅人才: 一是在跟隨太宗之初,每次平定一個地方,別人競相搜羅珍寶,“玄齡獨先收人物”送到幕府;二是向唐太宗力舉杜如晦不應調外任用,乃“聰明達識,王佐才也”。
杜如晦“剖斷如流”,聰明而有見識,是輔佐帝王的建國創業之才。在挫敗李建成的陰謀活動中,杜如晦、房玄齡功勞第一,杜如晦被升任為太子右庶子,不久又升為兵部尚書,并進封蔡國公,實封供收租稅的農戶一千三百戶。貞觀二年(628年),以兵部尚書檢校侍中。貞觀三年(629年),任尚書右仆射,并主持吏部銓選官員的事務,仍然與房玄齡共同掌握朝廷政務。國家的各項政令法規和禮樂典章制度,都由他們二人確定,受到了當時人們的贊譽,被并稱為“房杜”。
魏徵、王珪本為隱太子李建成手下的有識之士。魏徵耿直敢諫,“性又抗直”,乃“經國之才”。魏徵原為太子李建成的太子洗馬(東宮屬官),他發覺李世民與李建成“陰相傾奪”后,便勸太子有所謀劃。玄武門事件后,李世民召而責之,大家都為他捏一把汗,而他卻慷慨自若,說:“皇太子若從臣言,必無今日之禍。”其深謀遠慮的經國之才和無所屈撓的抗直性格,令李世民嘆服。李世民嘉其忠,說:“卿所諫前后二百余事,皆稱朕意,非卿忠誠奉國,何能若是?”又嘉其貢獻,對他的任用超過了齊桓公對于管仲,“近代君臣相得,寧有似我于卿者乎?”魏徵死后,太宗又親臨致祭,并命令朝廷內外的官吏都前去送葬,而且還親自為魏徵撰寫了碑文,并書寫在石碑上。把魏徵的墳墓安置在自己陵寢的近前,規格超過了許多嫡親王公。所以魏徵死后,李世民說出著名的三鏡箴言:“夫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朕常保此三鏡,以防己過。今魏徵殂逝,遂亡一鏡矣!”
王珪在武德年間,為李建成的中允,深受李建成禮敬。后因未能諫阻李建成進行陰謀活動,被李淵流放到彗州(今四川西昌地區)。李建成被殺后,李世民即位,召王珪為諫議大夫。王珪常常以至誠之心盡力做事,提出了許多建議。他曾多次上書勸諫,李世民對他說:“你所指出的問題都切中我的過失,自古以來的君主沒有不希望國家永遠安定的,然而總是不能如愿,這都是由于聽不到自己的過失,或者是聽到了卻不能改正的緣故。如今我有失誤之處,你能直言勸諫,我能聞過即改,還愁國家不會安定嗎?”王珪善于“人物品藻”,尤善識別人才,能夠清楚點明他人的長處。太宗在一次宴會上要王珪對房玄齡等人品評一下。王珪娓娓道來:“孜孜不倦地處理國事,知道了沒有不去辦的,我不如房玄齡。總記著諫諍國君,以國君不及堯、舜為恥,我不如魏徵。文武雙全,出能帶兵,入能為相,我不如李靖。奏事詳細明白,上傳下達恰當,我不如溫彥博。處理繁雜事務,使各項事務井井有條,我不如戴胄。至于蕩滌污濁,表揚清廉,痛恨邪惡,喜好善良,我比他們幾人稍稍強點。”對于貞觀重臣的點評,中肯貼切,也解釋了唐太宗賞識他的原因。
李靖、李勣是高祖時期留下的股肱重臣,他們為唐王朝鎮防邊陲,屢建奇功。李靖,武功顯赫,貞觀三年,太宗決定大舉反擊突厥,命李靖為定襄道行軍總管,統兵十萬,分六道出擊突厥。貞觀四年(630年)正月,李靖親率三千精騎趁黑夜攻下頡利可汗的牙帳所在地定襄。太宗稱贊說:“昔李陵提步卒五千,不免身降匈奴,尚得名書竹帛。卿以三千輕騎,深入虜庭,克復定襄,威振北狄,實古今未有。”于是進封李靖為代國公。二月,李靖又率一萬精騎突襲陰山,俘虜突厥兵一千余帳。接著趁大霧向鐵山急進,一舉攻破頡利可汗的牙帳,生擒頡利可汗,為患中原多年的東突厥從此滅亡。李靖因滅東突厥之功,獲加光祿大夫,拜尚書右仆射。正如王珪評價的那樣,李靖“才兼文武”,他從水里打到陸上,從內亂打到外患,從突厥打到吐谷渾,一直打到65歲,讓四夷八方那些大大小小的政權,都心甘情愿地臣服在李世民的腳下,他才脫了戰袍,進了朝堂,成為李世民的宰相。李勣則治軍有方,令行禁止。早在瓦崗寨時,他從李密征戰,就為瓦崗軍立下了汗馬功勞。歸唐后,又屢從唐太宗征討,平王世充,滅竇建德,伐劉黑闥,為大唐王朝的建立,立下了不朽功勛。后來在攻滅東突厥、平定薛延陀等重大軍事戰役中,都作出了重大貢獻,為大唐王朝的穩定、強大,立下了汗馬功勞。為此,唐太宗曾多次稱贊他,認為他“用師籌算,臨敵應變,動合事機”。一次,李勣生了急病,有一個驗方,說用胡須燒灰可以治療,李世民把自己的胡須剪下來燒灰為其配藥。李勣叩頭出血,哭拜謝恩。李世民說:“我這是為國家社稷考慮而已,不必這樣感謝。”貞觀十七年(643年),李治為太子,李勣轉任太子詹事,加封特進,仍然主持政務。李世民曾舉行宴會,望著李勣說:“我將以孤幼托人,想來想去沒有比你更合適的。你過去不拋棄李密,如今豈能辜負于我呢?”李勣感動得淚流滿面,并咬破手指,以表忠心。一會兒李勣醉了,李世民把自己的衣服給他蓋上,體現了對李勣的巨大關懷。李世民曾說李靖、李勣兩人:“古之韓(信)白(起)、衛(青)霍(去病)豈能及也!”
在中國古代社會的人際關系中,君臣關系是最微妙的,臣子與帝王之間有著一段不可逾越的天然距離。臣子在堂下,帝王高高在上,兩千多年的封建社會發展史上,鮮有堪稱佳話的君臣關系。而唐太宗和虞世南之間卻有著超越常規的君臣關系,“虞世南于我,猶一體也”。貞觀初,為弘揚文教,唐太宗設置弘文館,虞世南作為弘文館學士常常宿值,聽朝之隙,與唐太宗講論文義,商量政事,“或至夜分方罷”,君臣關系因此而親近。虞世南為人坦誠、直言敢諫,是深受唐太宗器重的重要原因,亦即“五絕”中之“德行”、“忠直”。貞觀九年(635年),太上皇李淵駕崩,太宗服喪超過了當時禮節的規定,容貌悲哀憔悴,長久廢棄朝政,文武百官都不知如何是好,虞世南就常常入宮勸諫,太宗很贊賞并接受了他的規勸,因而對他更加親近和禮敬。虞世南既是唐太宗的臣子,也是文友和藝友。一次,李世民命他把《列女傳》書寫在屏風上。當時沒有底本,虞世南就默寫出來,竟然一字不差。貞觀十二年(638年),虞世南逝世,唐太宗十分悲痛,“哭之甚慟”,下旨賜東園秘器,贈禮部尚書,謚“文懿”。虞世南去世不久,唐太宗寫了一首詩,追想古代治亂的道理,然后感嘆道:“鐘子期死后,伯牙不再奏琴。我這篇詩,拿給誰看呢?”顯然,唐太宗把虞世南視為自己在政治和文學上的唯一知己了。
馬周是沒有深厚根基的寒門吏士。貞觀五年(631年),太宗命百官上書議論朝政的得失,中郎將常何所陳二十多件事,件件合旨,太宗見了十分奇怪。常何是武將出生,在玄武門之變時適值宿衛北門,支持太宗奪取玄武門有功,得以升任中郎將要職。他“不涉經文”,按理是不可能有如此高明的見解的。太宗問后才知是住在常何家里的食客馬周代寫的。太宗聽了非常高興,當日即召馬周進宮,他急著要見馬周,一連四次遣使催促。及見面交談,太宗感到馬周確實是個人才,即令入直門下省,旋任為監察御史,除中書舍人,一直做到中書侍郎、中書令的要職。馬周見事敏速,有機辯,深識事端,處事平允,敢于直道而言,深受太宗重用,太宗甚至說:“我于馬周,暫時不見,則便思之。”可見他們之間感情之深厚。
任賢,是唐太宗之能事。他對房玄齡、杜如晦、魏徵、王珪、李靖、虞世南、李勣、馬周等八位在政治上各有建樹和特點的文武大臣,了解其為人為政,加以信任和重用,可謂知人善任,正如范文瀾所言:“這個效果的取得,是和他的具體措施分不開的。這些具體措施有兩個,一個是納諫,一個是用人。”(《中國通史》第三冊第119頁)以重用賢才保證和促進了諫言,以納諫治國實現了賢才們對社會的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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