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詠牡丹未開者》詠牡丹詩鑒賞
韓琮
殘花何處藏,盡在牡丹房。
嫩蕊包金粉,重葩結繡囊。
云凝巫峽夢,簾閉景陽妝。
應恨年歲促,遲遲待日長。
清人陳瑾在《竹林答問》中說:“詠物詩寓興為上,傳神次之。”韓琮這首詩,既能以傳神之筆詠物,又能于詠物之中寓興,表達自己對人生的看法,構思新奇纖巧,別開生面,獨具藝術魅力。
牡丹花含苞吐蕊之時,大多數花已經凋零,何曾有人過問他們的去向如何?而詩人起筆卻偏偏要問:“殘花何處藏?”詩人明知殘花已經“零落成泥碾作塵”了,卻反而問他們在何處藏身,是贅余之筆嗎? 不! 詩人用此“藏”字,既能畫出牡丹未開時的外部形態美,又飽含著詩人憐香惜玉的綿綿情思,從而緊扣讀者心弦,引出對殘花命運的關注。“盡在牡丹房”喲,原來它們竟然都在牡丹花房中聚會!即此一筆,點敘有情,凝煉精深,令人大喜過望。在結構上,詩人這樣起筆,也能力挽全篇,激發起讀者勃勃意興,去細細觀賞藏嬌金屋之中的花仙子們的姿容神態。
“嫩蕊包金粉,重葩結繡囊。”詩人運用工筆,描畫出了牡丹含苞待放時的嬌姿美色。那嬌嫩的花蕊頂端,裹著一層金燦燦的花粉;花蕊四周層層疊疊,挨挨擠擠的花瓣兒,緊緊裹成一只繡袋。“色”、“結”二個動詞,緊扣首句中的“藏”字和詩題,畫出牡丹未開時外部形態特點,形象逼真,章法工謹。
唐人作詩,最講興會神到,形神兼備。有形無神,只是紙花一朵;只有形神具佳,方能楚楚動人。詩的五、六兩句,在前四句形備的基礎上,巧妙地運用兩處典故,進一步描繪未開時牡丹的迷人神態,達到形神兼備的最佳境界。“云凝巫峽夢”,運用楚懷王在云霧迷茫的夢中會見巫山神女的傳說,生動地表現了牡丹未開時花瓣似張似閉的羞澀神態。“簾閉景陽妝,”借用了南齊武帝為宮女梳妝設景陽宮的故事。一聲鐘鳴,三千宮娥一齊在景陽宮中梳洗理妝,明星熒熒,綠云擾擾。膩肌豐姿,盡態極妍,而詩人卻恰恰又要垂一“簾”字,使讀者只能隔簾相望。這就更能突出未開之牡丹花蕊若隱若現的迷人神態,真切地表現了詩人賞花時欲看又不甚分明,欲罷又心羨其美的心理狀態,更覺韻味無窮。這兩句詩既妙于用典,又巧在設喻,把未開時牡丹比作云霧飄渺中的巫峽神女,垂簾梳妝的宮娥嬪妃,更顯得形象逼真,清新俊逸。《唐才子傳》評價韓琮詩“多清新之作,綿繡不如也,”確實如此。
詩人為什么要獨辟幽徑,專詠牡丹之未開者呢? 詩的最后兩句,運用擬人手法,揭示了詩人的寓興所在。“應恨年歲促,遲遲待日長。”原來,牡丹正為花開易落、年歲短促而憂心忡忡,生怕自己也會象先它開放的百花那樣瞬息凋落,杳無去處,因此才包蕊結囊,云凝簾閉遲遲不肯開放。末句中的“待”字緊扣前兩句中“凝”“閉”兩個動詞,寫出了牡丹遲遲不肯開放的慵懶神態。這兩句詩,借牡丹的口氣,實際上流露了詩人自己對青春易逝、人生短促的無限感嘆,這就是這首詩的寓興所在。
但是,花開花落,春往秋來,畢竟是不可抗拒的自然規律。希冀花兒永紅,青春長在,終究是一種幻想。法則不可更替,浩嘆更無濟于事。人生在世,要珍惜青春年華,要加倍工作多做貢獻,使自己沒有空自在地球上匆匆來去。這樣,他就不會再有如韓琮這般感喟,當他即將告別人世之時,也不會愧對子孫后代。
這首五言律詩不僅立意幽新,寓興深遠,而且寫法也獨具一格。詩題《詠牡丹未開者》本身就顯示出它的描寫對象與眾不同,全詩八句又句句緊扣題中“未開”二字,結構極其嚴整。前四句繪形,則維妙維肖,呼之欲出;后四句寫神,則精彩燁然,攝人魂魄。統篇句清辭麗,情真筆新,實為名花寫生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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