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霜天曉角》詠梅花詩鑒賞
劉辰翁
樓下梅一株,經冬無一花。春半忽開,一萼梢頭,出萬紅中,因賦之。
經年寂寞,已負花前約。忽向紅梅側畔,開點雪、有人覺。不開何似莫。百梢才一萼,卻問壽陽宮額,兩三蕊、怎能著?
梅花,自古以來文人往往都是就其先春而開的特點加以吟詠。面詞人劉辰翁筆下的梅花,卻是另一種形象。
首二句寫白梅遲開,無意爭春,因而辜負了前約。這段是寫實之筆,也有自況之意。詞人劉辰翁早年因觸犯權臣賈似道,一直郁郁不得志。他厭惡官場,不肯擔任史館和太學職務,而自請任濂溪書院山長。宋亡不仕,寂寞終身。因此,這里詠遲開之梅顯然是有寄寓的。“忽向紅梅側畔,開點雪、有人覺”,寫如雪之白梅偏向紅梅開放。這里著一“忽”字,寫花開之迅速和突然,應“經年寂寞”句。白梅對紅花,寫顏色反差之大,不僅為下面寫其被發現作鋪墊,而且表現了這株梅超塵拔俗的品格。而白梅冰清玉潔,一塵不染,恰恰是為了比況詞人那光明磊落的胸襟。白梅花開無心,本“不要人夸好顏色”(王冕《墨梅圖》),但卻“有人覺”。這似乎反映了詞人內心深處的矛盾和最終甘于寂寞、不愿入世的心情。
過片“不開何似莫”,既承且轉,上承寂寞無人見,下轉寫開花即有人問。白梅,當她不開時,經年寂寞,似有若無,而一萼梢頭,“卻問壽陽宮額,兩三蕊、怎能著?”這一句是用典。據《宋書》說,南朝宋武帝女壽陽公主一日臥睡含章殿檐下,梅花落額上,成五出之花,拂之不去。后宮爭相仿效。后稱梅花妝,亦稱壽陽妝。這句是說,白梅不開則已,而一旦開放,那怕“百梢才一萼”,便急忙派去用場。這種急功近利的態度,也反映了封建社會摧殘人才的現實。至此,不僅點明了白梅“經年寂寞”之原因,而且回應全篇,使人頓覺白梅形象之高大。
這首詠花詞是托物言志之作。由于詞人較好地處理了“摹形繪狀”與“托興寄情”的關系,所以既寫出白梅的特質,又表現了詞人的品格。二者彼此滲透,互為依存。錢鐘書先生論詠物詩時說:“惟我有心,物如能印,內外胥融,心物兩契。舉物即寫心,非罕譬而喻,乃妙合而凝也。”(《談藝錄》)此詞中白梅的品貌與詞人的特質即可謂“妙合而凝”,渾然一體。此外,用典自然而恰切,語言淺近而生動,也是此詞的特點。但有些描寫質直有余而含蓄不足,似亦不無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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