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詞曲賦文·送慧則法師歸上都因呈廣宣上人并引》原文與賞析
佛示滅后,大弟子演圣言而成經,傳心印曰法,承法而能專日宗,由宗而成教日支。坐而攝化者,勝義皆空之宗也; 行而宣教者,摧破邪山之支也。釋子慧則,生于像季,思濟劫溺,乃學于一支,開彼群迷。以為盡妙理者莫如法門,變凡夫者莫如佛土,悟無染者莫如散花,故業于凈名,深達實相。自京師涉漢沔,歷鄢郢,登衡湘,聽徒百千,耳感心化。法無住道,行而歸顧。予有社內之因,故言別之日,愛緣瞥起。時也秋盡,詠江淹雜擬以送之。前見宣上人,為我致謝。
昨日東林看講時,都人象馬蹋琉璃。
雪山童子應前世,金粟如來是本師。
一錫言歸九城路,三衣曾拂萬年枝。
休公久別如相問,楚客逢秋心更悲。
這是一首送僧詩,是劉禹錫被貶郎州司馬任上所作。
劉禹錫在其 《送僧元嵩南游》 的 “小引”中曾說自己“事佛而佞”,對佛教深有研習。在本詩的引中,劉禹錫對佛教經、法、宗、支承續過程的闡述確實是切而又精當的。
慧則法師是個云游四方的僧人,他自京師涉漢沔、歷鄢郢、登衡湘,廣為宣教,在返回京濂師長安之前,劉禹錫作了這首詩酬送與他,并請他回長安后給自己的另一僧友廣宣上人,代為問候與致謝。
首聯 “昨日東林看講時,都人象馬蹋琉璃”二句,是劉禹錫的回憶,描繪了當年在京都長安看慧則法師宣教講經時,聽徒們摩肩接踵、爭先恐后聆聽宣講的盛況。
頷聯 “雪山童子應前世,金粟如來是本師”。雪山童子,或稱雪山大士,指佛教的創始人釋迦牟尼,他曾在過去世修菩薩道時,于雪山 (今印尼北部的喜馬拉雅山) 苦行。《涅槃徑》 十四 《圣行品》云: “過去之世佛日未出,我于爾時作婆羅門修菩薩行,……住于雪山。其山清凈,流泉浴池,樹林藥木,充滿其地。”詩引中曾云慧則法師 “業于凈名,深達實相”,以凈名為本師。凈名即維摩詰,是釋迦牟尼的同時代人,他的前身為金栗如耒。其教義為 《維摩經》又稱 《凈名經》,全稱 《維摩經所說經》,記錄了維摩與舍利弗、彌勒和文殊大師的問答之辭,說明大乘教理。
“一錫言歸九城路,三衣曾拂萬年枝。”這兩句具有雙關意義,語意蘊藉。“錫”即錫杖,振動有聲,取錫錫作聲為義,是僧人所持的手杖,雙稱禪杖。“一錫言歸九城路”,從字面上看,可理解為慧則法師手持錫杖將回到有著九門皇官的京都長安去,然從佛教的教理而言,卻有著更深的一層含義。“九城”在佛語里也指往生彌陀凈土的九中修行。因此,這句詩也可理解為慧則法師又將繼續他的修行。“三衣曾拂萬年枝”一句,“三衣”指僧人在授戒、說戒等嚴儀時所著的袈裟。“萬年枝”指冬青樹,但在佛語里又意為僧人的一切修行。與上句聯系起來理解,對這句詩的雙重含義,我們出就能夠清楚了。
“休公久別如相問,楚客逢秋心更悲。”這最后兩句詩,詩人將筆陡然一轉,語意從佛義一下子轉到了自己。詩引中有言:“時也秋盡,詠江淹雜擬以送之。”江淹《怨別休上人》有 “西北秋風至,楚客心悠哉”詩句。“休公”即指廣宣上人,這里是用江淹詩中的“休上人”代指。“楚客逢秋心更悲”在意境上與江淹的詩句相似,但在情緒上卻要強烈得多,江淹訴說的是秋風中的憂思,而劉禹錫卻是在渲泄秋風中的悲哀與感傷。劉禹錫在郎州司馬任共渡過了整整九年的貶謫生活。州司馬在中唐時期多用來安置被貶謫的官員,沒有什么實際執掌,生活孤寂而無聊。初貶郎州時,劉禹錫還沒有產生這種悲哀與感傷的情緒,他依然對自己充滿信心,樂觀曠達,《秋詞》中的“自古逢秋多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詩句可為一證。為了早日結束這種孤寂無聊的貶謫生活,重新發揮自己的政治才能,他曾經多次要求召回長安,但都沒有成功。在一次次的失望后,他陷入了苦悶之中,悲哀感傷的情緒漸漸生長,最后,不得不借助秋風來向友人傾訴宣泄一氣了。
全詩字皆如濯,句皆如拔,精警高卓,富有理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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