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人一樣富足，一個擁有大量白銀

　和黃金，盛產麥子的田地

及騾馬，另一個只擁有這樣一些東西：

　健壯的胃口，腰背和腳腿，

這些才是世人的財富。盡管有比這些

　更多的錢財也帶不進冥土，

沒有任何贖金能讓人逃避死亡和重病，

　逃過那越來越近的老年之苦。

(水建馥譯)

【賞析】

文如其人，梭倫的詩歌很少有纏綿悱惻的兒女情長、自憐自艾的空洞感慨或者是激情四溢的及時行樂的召喚，他的詩歌無論從形式還是內容上都精辟入理，蘊含著他的處世原則和對人生的理解。更讓人稱奇的是，盡管如此，他的詩卻又不會流于說教、讓人生厭。這其中重要的一點，便是他精彩而恰到好處的比喻。

在《忠告》中我們已經見識過了梭倫睿智巧妙的比喻，如果說《忠告》出于它的創作初衷和內容的緣故，選擇了嚴肅精悍的碑銘體，賦予詩歌威嚴震撼的效果，那么在《兩人一樣富足》這首詩中，梭倫盡可以將他的“巧智”運用得通俗生動而富有生活化一些。因為這一次他是要告訴世人一個最簡單也最深刻的人生哲學——健康和青春才是最珍貴的財富，時間對所有的人都一樣公平。

這一次，梭倫用人來做他的喻體，內容很簡單： 有兩個人，一個擁有在那個時代你能想象到的所有物質財富，另一個人擁有的只是健康的體魄，你說說看，他們哪一個更富？即使在公元前5、6世紀，經濟和科技沒有完全發展起來的時候，這樣的貧富差別也是顯而易見的。可詩人偏偏唱“反調”，從一開始就指出，這兩個人“一樣富足”，表明了他的立場。原因也很簡單，“盡管有比這些/更多的錢財也帶不進冥土”，生活中的哲學很多都是共通的，無論是時間和地點怎樣變化，人們總能得到相同的領悟，梭倫的這個觀點正如中國的那句老話，“錢財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他不但一語道破了物質與健康之間的孰輕孰重，更進一步形象地指出物質財富是無法用來當作收買死亡和重病的“贖金”，生命、時間對所有的人都一樣公平，沒有人能“逃過那越來越近的老年之苦”。站在時間的腳下，物質上的富人和窮人都是一樣的“富足”。

人們說： 詩歌與生活相比更富哲學意味，而與哲學相比，則更富生活的情趣。這個觀點也許并不適用于所有的詩歌，但在古希臘的大部分詩歌中卻體現得淋漓盡致，尤其是像梭倫這樣，能將哲學的理念與詩意的流動，通過鮮活的形式，巧妙地融合在一起的詩人。《兩人一樣富足》一詩所傳達的人生哲學生動而深刻，在梭倫之后的中外文人也往往將這個道理以不同的表達形式來警醒世人。

兩千五六百年前的詩人為我們立下了價值標準，在今天看來依然精準無比。

(江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