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勃朗寧夫人《我們原不一樣……》愛情詩鑒賞
〔英國〕 勃朗寧夫人
我們原不一樣,尊貴的人兒呀,
原不一樣是我們的職司和前程。
你我頭上的天使,迎面飛來,
翅膀碰上了翅膀,彼此瞪著
驚愕的眼睛。你想,你是華宮里
后妃的上賓,千百雙殷勤的明眸
(哪怕掛滿了淚珠,也不能教我的眼
有這份光彩)請求你擔任領唱。
那你干什么從那燈火輝映的紗窗里
望向我? ——我,一個凄涼、流浪的
歌手,疲乏地靠著柏樹,吟嘆在
茫茫的黑暗里。圣油搽在你頭上——
可憐我,頭上承受著涼透的夜露。
只有死,才能把這樣的一對扯個平。
(方平 譯)
1844年,女詩人在《吉拉婷郡主的求愛》這首長詩中,給當時尚未為人所知的青年詩人勃朗寧以很高的評價。勃朗寧讀后十分感動,于1845年1月10日給女詩人寫了一封熱情洋溢的信:“親愛的巴萊特小姐,你那些詩篇真叫我喜歡極了。……如今在向你——直接向你本人說話的當兒——而這還是第一次,我的感情全部涌上了心頭。我已經說過,我愛極了你的詩篇——而我也同時愛著你。”2月,勃朗寧又致信女詩人,想會見她,但沒有得到允許,直到這一年的5月,一個風和日暖的日子,勃朗寧終于如愿以償,見到了女詩人。當勃朗寧走進她的房間時,只見她蜷伏在沙發上,一幅顧影自憐的哀怨神情。然而勃朗寧是帶著崇拜、愛慕來看她的。疾病和痛苦沒有把他嚇跑,相反更加堅定了他的愛情。于是在會面的第三天,他便給她發來了一封求婚的信,愿意和她終生為伴,永不分離。女詩人接到這封信后,激動了整整一個夜晚。對于一個已經放棄生活希望的女人來說,愛情早已經死寂了,有的只是“死神的逼近的威脅”。“我們原不一樣,尊貴的人兒呀,/原不一樣是我們的職司和前程。”詩人開篇伊始的這兩句話是詩人發自肺腑的痛切之聲。此時的女詩人已是39歲的中年婦女,青春已過,加上那一付病殘之軀,怎么能想象出,一個比自己年輕6歲,正當風華正茂、奮發有為的小伙子會愛上自己呢?也許是出于一時的沖動,一時的憐憫吧。但沖動和憐憫絕不是愛情。女詩人對自己所生活的資產階級社會太熟悉了,以她的身世經歷和特有的洞察力,她不會不知道什么叫“門當戶對”,不會不知道這種不相稱的婚姻將會給自己帶來什么。經過一夜的轉輾,她斷然拒絕了勃朗寧的要求,告訴他以后不要再說這種“不知輕重的話,胡思亂想的話”。
然而勃朗寧的這封求婚的信畢竟在女詩人平靜的生活中引動了一場波瀾,她悲嘆自己的不幸,悲嘆命運的白眼。她拿自己與對方作了一個比較,不禁更加自慚形穢:“你是華宮里后妃的上賓”,千百雙明亮的眼睛都望著你;而我呢,不過是一個“凄涼、流浪的歌手,疲乏地靠著柏樹,吟嘆在茫茫的黑暗里。”這沒有希望的愛情所能喚起的自然都是痛苦的呻吟。此時女詩人悲痛極了,于是她又一次想到“死”,因為死,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平等的。“只有死,才能把這樣的一對扯個平”。詩歌流露了女詩人對愛情的無望、無奈、辛酸的哀感。自卑的心理宰治著她情感的發展軌跡,殘損的肌體消蝕著她面對愛情的勇氣。那種幽幽苦訴的口吻尤其令人心折。詩情極其真純、自然,完全是從一顆率真的心靈中流瀉而出,故而感人至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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