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詞曲賦文·〔中呂〕朝天曲·十四》原文與賞析

薛昂夫

洞賓道人，未到天仙分。岳陽三醉洞庭春，賣墨無人問。欲斬黃龍，青蛇猶鈍，純陽能幾分。養真，煉神，卻被仙姑困。

薛昂夫本名超吾，回鶻 (今維吾爾族)人，漢姓馬，所以又叫馬昂夫。他做過江西行中書省令史、秘書監郎官、僉典瑞院事、太平路及衢州路總管等官，晚年歸隱杭州，有《九皋詩集》。他雖是“西戎貴種”，但自甘淡泊，不熱中于功名富貴，深知官場黑暗，對民生疾苦常表同情。特別是他的詠史懷古之作，往往有許多獨到的見解?！吨袇?·朝天曲》22首就是代表作之一。此22首散曲分別詠劉邦、姜子牙、董永、杜甫、呂洞賓、孟母等20個古人。

呂洞賓，相傳為唐京川人，舉進士不第，浪游江湖，就鐘離權修道，是傳說中的八仙之一。可是這首散曲一開頭就說： “洞賓道人，未到天仙分?！睒诵铝?，為全曲提綱。接著，薛昂夫列舉三件事。其一是 “岳陽三醉洞庭春，賣墨無人問”——人不識仙，仙還是人。其二是 “欲斬黃龍，青蛇猶鈍，純陽能幾分”。據《指月錄》中說呂洞賓經黃龍山，飛劍 (青蛇，劍名) 斬黃龍，劍不能入——可見道術未精。其三是據民間傳說，呂洞賓被何仙姑所困事——說明養真、煉神并不能成為天仙。這首散曲的精髓在于批評了神仙虛妄，還神仙以本來面目。明代黃淳耀在 《李龍眠畫羅漢記》 中說： “推畫者之意，豈以佛氏之作止語默皆與人同，而世之學佛者徒求卓詭變幻可喜可愕之跡，故為此圖以警發之與?”如果將這段話中的“佛氏”換成“道家”，則正可為這首散曲的主旨。黃淳耀在該文中還說： “昔人謂太清樓所藏呂真人畫像，儼若孔、老。”此又正是 “洞賓道人，未到天仙分” 的一注腳。

整首散曲全用賦法鋪陳，語言質樸，不假修飾。前4句每兩句為一組;后6句每3句一組。第一組內，意思都有強烈的轉折，構成了深刻的幽默。看似平常，但細細咀嚼時，卻意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