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府道消憶元白
樂府新銘元與白,括搜時事續文脈。
斯民病詠作歌行,并世情翻成羽翮。
清議偏裁薄諂諛,喜聞樂見羞生僻。
只從臺閣瞰塵寰,悲喜于心非莫逆。
韓孟尚怪,詩風愈奇,樂府道消,文心不切。遂有元白,繼張王之風,逞卓異之才,承少陵之志,寄憫世之悲,歌生民病,倡新樂府,發中唐詩壇另一流派。
此一派承漢樂府“感于哀樂,緣事而發”傳統,力主“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身體力行,旗幟鮮明,活躍中唐。微之識見,樂天才情,相得益彰,遂成規模,傳諸后世。
新樂府,淺白曉暢,俚俗相邀,諷喻時事,下聽上達,冀裨益于政教,辭質言直,期際會于民心。元白之愿大矣。然身在臺閣,俯瞰民生,既難同樂,哪得同憂?雖為強作,終難遇合,長于鋪敘,疏于感會,此又新樂府之短板也。
微之發少陵于五十年后,以少陵之憂黎庶為新樂府張本。然少陵顛沛民間,飽嘗疾苦,寄人籬下,亂世茍全,與撲棗寡嫗、好酒鄰翁親密無間,又豈是節度府上、司馬筵前袞袞諸公可比。此自上而下之詩入民間活動,既不能有所同情,更不能喚起同情,其不能持久,固無可疑也。
蓋風在民間,樂府編修,于詞可見。俯接地氣,與從地涌出,自不可同日而語。
樂府道消,非臺閣能作,歌生民病,與民同病,癥結在病,與歌無涉。先憂后樂,始得其情。元白諸公,用心雖切,然獨仗才力,難為后繼。
元白以降,詩淪于閑適,俚俗或在,雅正煙消,古風之道遂寢,至于今日,竟成絕響,良為可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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