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我行其野》譯文|注釋|大意|賞析

我行其野，蔽芾其樗①。

婚姻之故，言就爾居。

爾不我畜，復我邦家。

我行其野，言采其蓫②。

婚姻之故，言就爾宿③。

爾不我畜，言歸斯復。

我行其野，言采其葍④。

不思舊姻，求爾新特⑤。

成不以富，亦祗以異⑥。

【注釋】

該詩描寫的是一個遠嫁他鄉的女子訴說其被丈夫遺棄之后的悲憤和痛苦，出自《詩經》。

①蔽芾（fèi）：樹木枝葉茂盛的樣子。樗（chū）：臭椿樹。

②蓫（zhú）：一種野菜，又名羊蹄菜。

③宿：居住。

④葍（fú）：野草，可蒸食。

⑤新特：新配偶。

⑥成：通“誠”，的確。祗（zhī）：恰恰。

【大意】

獨自走在曠野中，樗樹枝葉婆娑。因為婚姻的關系，才來同你生活。你不好好對待我，我只好回故鄉。

獨自走在曠野中，采摘羊蹄野菜。因為婚姻的關系，日夜與你同在。你不好好對待我，回鄉我不再來。

獨自走在曠野中，采摘葍草細莖。罔顧結發的情誼，卻把新歡找尋。誠非因為她富有，而是你已變心。

【賞析】

我行其野

自父系社會發展而來的古代男尊女卑的倫理傳統，導致了在家庭和婚姻中女子的被動地位，也造就了中國古代文學史上棄婦文學這樣一個突出的母題。女人在被丈夫拋棄之后的悲傷和無助成為這類文學作品所表達的主要內容。

一個人，一片荒涼、岑寂的曠野，遠處生長著些許樗樹和蓫草、葍草，使人閉上眼睛就能切身體會到主人公那孤獨、凄涼的境況。漫無邊際地行走，只是試圖驅散因被丈夫遺棄而產生的無法排遣的傷悲，走在回家的路上，卻找不到家的方向。

不停地行走，卻似乎并未移動，不變的曠野上仍舊是那幾棵不變的樗樹。只有在走累了的時候，才能意識到時間曾經從腳下流過，采摘一點羊蹄菜充饑，采摘過的地方，與別地并沒有什么不同。偌大的自然，寂靜的曠野，零星的樗樹，雜亂的野草，和一個渺小的、孤獨的女人，寧靜安謐卻又躁動不安。

傷心的時候不應該獨處，寂靜總是使往事如電影般無休止地回放，心中的思緒被仇恨一遍又一遍地扯斷。因婚姻而聚首，因移情而分離，負心人總是吝嗇。不要被施舍，她選擇離去。沒有歇斯底里，沒有呼天搶地，平靜地離開，堅強地在曠野中行走，把痛苦深埋在心底，強自寬解，悲傷讓這沒有方向的旅程苦澀得難以繼續。

既然感情已經變質，這次離開也就沒有了退路，就算孤獨，就算苦澀，就算坎坷，仍然要在這岑寂的曠野中走下去。

【拓展】

《詩經》中有《衛風·氓》，同樣對負心漢進行了控訴，與本篇注重“此時”心理描寫的寫法不同，《氓》對一段感情的開始、高潮和結尾都進行了細致的描寫。全詩如下：

氓之蚩蚩，抱布貿絲。

匪來貿絲，來即我謀。

送子涉淇，至于頓丘。

匪我愆期，子無良媒。

將子無怒，秋以為期。

乘彼垝垣，以望復關。

不見復關，泣涕漣漣。

既見復關，載笑載言。

爾卜爾筮，體無咎言。

以爾車來，以我賄遷。

桑之未落，其葉沃若。

于嗟鳩兮！無食桑葚。

于嗟女兮！無與士耽。

士之耽兮，猶可說也。

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桑之落矣，其黃而隕。

自我徂爾，三歲食貧。

淇水湯湯，漸車帷裳。

女也不爽，士貳其行。

士也罔極，二三其德。

三歲為婦，靡室勞矣。

夙興夜寐，靡有朝矣。

言既遂矣，至于暴矣。

兄弟不知，咥其笑矣。

靜言思之，躬自悼矣。

及爾偕老，老使我怨。

淇則有岸，隰則有泮。

總角之宴，言笑晏晏。

信誓旦旦，不思其反。

反是不思，亦已焉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