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牛無力懶耕田

鐵牛持定^[1]

鐵牛無力懶耕田，帶索和犁就雪眠，
大地白云都覆蓋，德山無處下金鞭。

《續指月錄》卷六頁一一八

【白話新唱】

鐵鑄的牛沒有力氣了也懶得耕田
就帶著綁在身上的牛繩與身旁的犁
倒在雪地上睡了
大雪蓋滿大地就像無邊無際的白云一樣
即使是精明的德山宣鑒禪師親臨
也找不到鐵牛的蹤影可以鞭策它

【分析與鑒賞】

有一次，仰山祖欽在巡視寮房時，發現鐵牛持定正躲在被窩里睡懶覺，就叫人把他找來方丈室，很嚴厲地對他說：“我在巡堂，你在睡覺！你有什么道理？如果說得，就放你一馬，如果說不出來，就馬上趕你下山！”

鐵牛持定隨口就吟出了這首禪詩，仰山祖欽一聽，無話可說，笑道：“好個鐵牛也！”于是，他這個外號風行一時，從此變成了他的名字。

為什么這首禪詩能讓作者逃過一劫，還被師父贊譽有加呢？

原來，本詩點出了悟道者的心境：如如不動。悟道者安住于佛性，無論是行住坐臥，都不離本心本性。而未悟的人，即使是打坐、誦經，莫不在妄想中殺時間。

“鐵牛無力懶耕田，帶索和犁就雪眠”，表明了悟道者“無為”的境界，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技巧，都放下了。

“大地白云都覆蓋，德山無處下金鞭”，則表示我已與道融為一體，就如鐵牛被大雪覆蓋，無影無蹤，宇宙中只有道的存在，沒有“我”的存在，即使是精明的德山宣鑒禪師親臨，也找不到可議之處。

這里，鐵牛持定用了一個禪宗的典故。

德山宣鑒有個膾炙人口的故事。有一晚，他對大家說：“今晚不回答問題，誰發問就先打他三十棒！”

有位僧人就走出行列，向他禮拜，德山宣鑒立刻給他一棒。

僧人一副無辜的樣子，說：“某甲一句話也沒問，和尚為什么打人呢？”

德山宣鑒問他：“你從哪里來？”

僧人說：“新羅（現在的韓國）！”

德山宣鑒說：“你還沒上船時，就該打三十棒了！”

這對話里的含意是非常深的。道在眼前，何須問？問的人就該打。道在眼前，何須遠來中國求道？想來就該打。

另外，德山宣鑒還有一句名言：“道得也三十棒，道不得也三十棒。”

德山宣鑒善于抓住學人的盲點，給予當頭棒喝，在禪宗史上是著名的。由此可見鐵牛持定對自己是絕對的自肯自得，連德山宣鑒這么難纏的禪師他都不擔心了，他的悟見就像鐵牛一樣不可動搖。是以，仰山祖欽欣賞這個高徒，弟子越高明，師父不也跟著水漲船高嗎？

^[1]鐵牛持定（1240-1303）：六祖下二十二世，嗣法于仰山祖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