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輝煌了歷史的一頁
——李遠《聽話叢臺》
聽話叢臺
李遠
有客新從趙地回,自言曾上古叢臺。
云遮襄國無邊盡,樹繞漳河掌上來?????????????????????????????。
弦管變成山鳥弄,綺羅留作野花開。
金輿玉輦無消息,風雨誰知長綠苔。
這是一個被歷史剝蝕過的臺,也是一座被歷史輝煌過的臺,這里的高阜曲水,舞榭歌樓,都在昭示著戰國時期最堂皇最恢宏的建筑格局。因其連聚非一,這座臺被命名為叢臺,而事實上,它更應被命名為華夷文化的接壤地。登臨叢臺,撫拭斑駁的青磚,我們看到的,是趙武靈王胡服騎射的英姿。
熊熊大火,映紅了趙都邯鄲的天空,笨重的戰車在火光中畢剝作響。這是雄才大略的武靈王親手點燃的圖強之火,是向舊習俗開戰的熾烈的宣言。趙國地處齊、秦、韓、魏以及樓煩、中山的包圍之中,有“四戰之國”之稱。要想改變這種困窘的政治處境,就必須打破中原傳統的衣冠制度和軍事制度。笨重的戰車、臃腫的甲胄遲滯著前進的步伐,別無選擇,只有棄舊圖新。黑色的灰燼能結束一個時代,也能開辟一個時代。
趙武靈王此舉遭到了來自守舊勢力的反對。他們揮舞著“祖宗之法”,聲稱“循法無過,修禮無邪”,不可“變古之教,易古之道”,竭力進行阻撓(《戰國策·趙策》)。“胡服騎射”與其說是一場軍事制度的變革,莫如說是一場思想觀念上的更新。寬袍大袖的傳統服裝要被短衣窄袖的胡服取而代之。縫制華美的鞋子要被透遍腥膻的皮靴取而代之。中原人的矜持與自適不能容忍夷狄文化的侵入,侵入了,就要禍及子孫。這班泥古不化的臣僚面對胡服騎射的武靈王聲淚俱下,危言聳聽,痛心疾首,憂心忡忡。
然而,馬蹄和鳴鏑還是震響了叢臺,叢臺,不應是一座演出歌舞的陳設,歷歷青磚對應冉冉朝陽;叢臺,更應是一處演兵耀武的所在。插箭嶺在荒煙蔓草間埋下趙武靈王的信誓,也埋下了趙武靈王的希望;烈焰升騰的鑄箭爐涂抹上戰車的灰燼,于竄動的火苗間鍛冶真正的王氣。當叢臺終于在諸侯與夷狄的逼視之下點燃祭祀先祖的香火,犧牲墜地,編鐘震耳,中國歷史上第一支身著胡服,手執弓箭的騎兵,殺進諸侯紛爭的戰場,勢如破竹,所向披靡。
于是人們相信,寬袍大袖在趙國已經永遠成為歷史,叢臺也因此成為文化融合的見證。盡管這位銳意鼎新的國君最終在繼立子嗣的問題上出現了作為一個政治家不應有的柔腸,困厄而死于沙丘宮,但史家們還是記住了他,文人們還是記住了他,“克定禍亂曰武。”“亂而不損曰靈。”(蔡邕《獨斷》)。趙武靈王將胡服騎射熔鑄成叢臺的威嚴,而這本身就是一首亙古不衰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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