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旭
春從天上來·退隱
綠鬢凋零????磶锥?、人間春蝶秋螢??。天地為室,山海為屏??。收浩氣、入沉冥。便囊金探盡,猶自有、詩筆通靈。謝紅塵,且游心汗漫,濯發(fā)清泠。
平生眼中豪杰,試屈指年來,稀似晨星?;⒈P(guān)深,風(fēng)波路遠(yuǎn),幽夢不到王庭。任浮云千變,青山色、萬古長青。醉魂醒,有寒燈一點(diǎn),相伴熒熒。
起首三句,嘆人生苦短。人間幾度春秋過,青絲倏忽已凋零,可見其短暫不永。蝶螢閱世,不過一春一秋,人雖能經(jīng)“幾度”春秋,終歸是華顏衰摧,難逃蝶螢命運(yùn)。這里以蝶螢為喻,不僅見人生短暫,更寓有人生渺小脆弱之意。“天地’’三句,唱同于大道之樂。不以人生為念,馳心沉冥之中,齊物無我,必然真氣浩蕩,得大解脫之自在妙處。斤斤人生則窮,同于大化則達(dá),兩相對照,何去何從,了然已明。
接下來兩句,表達(dá)自己無意于世間的榮華富貴,而將以詩筆歌詠?zhàn)匀徽嫒ぁS捎谏暇浣Y(jié)在浩氣沉冥,馳筆太過,含仙家意趣,這里便略作收綰,表示自己只以退隱為念,縱然千金散盡不復(fù)為意,卻不愿忘懷天生之我才,將以詩筆見意,揭示心通天地靈密之趣。遁跡而不遁世,正是隱者與道者的差別所在。
歇拍處進(jìn)一步表示將超邁高蹈,將隱逸之志表述得更加清楚。“汗漫”,本指不著邊際,后轉(zhuǎn)指仙人或仙境。《淮南子·俶真》有:“甘瞑于溷澖之域,而徙倚于汗漫之字。”即此意。“濯發(fā)”句,化用古《孺子歌》“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之意,抒發(fā)其高逸之情。這里將“紅塵”與“汗漫”對舉,“謝”字?jǐn)亟兀?ldquo;且”字清空,取舍之間,詞人情趣懷抱,言外可見。
過片宕開一筆,見功名塵土之意。英雄豪杰系心功名,奔競不息;然而在調(diào)人看來,他們的人生也只不過是白駒過隙,屈指之際已稀若晨星,其終生營營之功名利祿及身而盡,又何足掛齒!接下三句退一步而言之,說明退隱的必要?;潞3粮?,危機(jī)四伏,賢者不必見用,奸人每能得志,“虎豹當(dāng)關(guān)”,用《楚辭·招魂》“君無上天些,虎豹當(dāng)關(guān),啄害下人些”之典;“風(fēng)波路遠(yuǎn)”,用辛棄疾《鷓鴣天·送人》“江頭未是風(fēng)波惡,別有人間行路難”句意,令人對仕途生出無限畏懼,這就從反面論證了詞人選擇嘯傲煙霞、絕意王庭的人生道路,實(shí)在是非常合情入理的。“幽夢”一句,言不但人不到,更兼夢亦不到,其幽人素志之堅,可以想見。如此處理,別有一種翻空出奇景象。以下“任浮云”直至結(jié)尾,以“醉魂醒”一句前后映帶,表達(dá)自己不僅不為功名所累,而且還不以青山萬古為念,不入世,也不出世,只于醉中度日,以寒燈伴魂。“浮云千變”,謂世事紛擾,轉(zhuǎn)瞬即逝;群山“萬古長青”,乃退隱之士矢志息影林泉精神之象征,兩句見出詞人之心志不為外物所動的從容自適,可謂得隱中真趣。古人說隱,往往涉及仙道,此詞最后幾句,別隱逸之士于仙道之外,非真得隱逸之趣者,不能道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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