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通貴絕相過,門外真堪置雀羅。
我已幽慵僮更懶,雨來春草一番多。
---司馬光
閑居,避人獨居。《禮記·孔子閑居》陸德明釋文:“退燕避人曰閑居。”又《大學》:“小人閑居為不善,無所不至。”亦指家居無事。陶潛《赴假還江陵夜行涂口》詩:“閑居三十載,遂與塵事冥。”
神宗熙寧三年(1070),王安石主持的變法達到高潮。司馬光不滿新法,但暫時又無力抗拒,于是從熙寧四年至元豐八年(1085),退居洛陽,僅任“坐享俸給,全無所掌”(《乞西京留臺狀》)的閑散職務,經營小筑,專意著書。本詩即寫這一時期的生活情景。
詩題曰“閑居”,但詩人筆下展示的生活場面卻不是優游閑散,而是內外交困;詩人的心情也不是恬淡安詳,而是抑郁不平。首句談到過去與自己持同一政見的老朋友,都紛紛隨風轉舵,投靠了新貴,與自己斷絕了過從往來。次句慨嘆昔日賓客盈門的盛況不再復來,如今門庭冷落到了真可以安置羅網捕捉鳥雀的地步。作者將自己在洛中的田莊名之曰“獨樂園”,說明詩中描寫的景況并非虛構。朋友如此冷淡,自己如此孤立,作者自然郁郁寡歡,衣冠也慵散不整。誰料家僮們又趁主人無心料理家務之機而大偷其懶,庭院不打掃,花草不修剪,致使一場春雨過后,野草蔓生,把大好的春光都淹沒殆盡。這便是三四句描寫的圖景。
此詩內容與題目形成鮮明對比,因而具有強烈的諷刺意義。人情世態竟如此炎涼,“故人”僮仆皆如此勢利,實在令人心寒齒冷!作者退居洛陽十五年,本是迫于形勢;絕口不論時事,更非心甘情愿。從詩中可以看出,他并未忘懷國事。詩中對趨炎附勢的“故人”的譴責,就流露出他對新法及其提倡、執行者的不滿;對滋生的野草的厭惡,說明了他對這種閑居生活的反感。他希圖重返京師,剪除“野草”,整頓朝綱。然而,革新派得到神宗的支持,恰如時當仲春,天降霖雨,遍地野草蓬蓬勃勃。作者只好望“草”興嘆,借詩遣懷了。
這首詩自然樸質,明白如話。前三句帶有議論,直抒胸臆,不假藻飾。末句以景作結。全詩雖僅四句,卻內涵豐富,耐人尋味,平易中有深致,淺顯中見沉郁,顯示了司馬光作為一個“學者型”詩人的思想深度和藝術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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