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非為夜行人

云蓋智本^[1]

一年春盡一年春，野草山花幾度新，
天曉不因鐘鼓動，月明非為夜行人。

《續古尊宿語要》卷四，
卍續藏第一一九冊頁十九上

【白話新唱】

一年的春天過后
一眨眼新的一年的春天又降臨
野草與山花幾度凋零又幾度重生
天亮了，并不是因為敲鐘打鼓
月光普照大地，并不是為了夜晚的行路人
這一切只是宇宙無心的運作
人類不要自作多情

【分析與鑒賞】

有些神學家說：“上帝真是太偉大了！他讓地球離太陽不遠不近，讓大氣層不厚不薄，讓空氣中的含氧量不多不少，所以人類才能綿延不絕。”

從科學家的觀點看來，這真是自作多情的想法，與上帝無關。

有人在享用滿桌豐盛的山珍海味時，忍不住感慨說：“老天真是對人太好了！他創造了魚讓我們可以活魚三吃，他創造了牛讓我們有美味的腓力牛排，他創造了雞鴨鵝讓我們有醉雞、烤鴨、鵝肝醬……”

他的感慨還沒抒發完，另一人就接下去說：“老天爺！您真是太仁慈了！您創造了愚笨的人類，好讓我們蚊子、跳蚤有鮮美的人血可喝！”

人的我執是那么強烈，以至于人在思考事情時，不自覺地以自己為宇宙的中心。遙想公元1514年，哥白尼發現，人類所居住的地球并不是宇宙的中心，地球是繞著太陽旋轉的，這是多么使當權者傷心的事啊！幸好哥白尼非常機敏地直至臨終前才出版了《天體運行論》不至于像Giordno Bruno一樣，被判火刑，公開燒死。

一直到現在，許多人早上一起床，看到天空陰霾沉沉，就忍不住暗咒一聲：“可惡的天氣！”其實，大自然何辜？是人們自己的心態有問題。

“一年春盡一年春，野草山花幾度新”，說明了四季的輪替是自然的韻律。春天盡了，不是老天的懲罰：春天來了，不是老天的恩典。野草與山花隨順自然的韻律，該欣欣向榮時就葉綠花紅，該枯萎凋零就下臺一鞠躬，沒有多余的眷戀之情。

“天曉不因鐘鼓動，月明非為夜行人”，說明了宇宙就是這么無心地運行不息，人們所能做的，就是把我執去掉。當人自覺渺小、微不足道時，反而能認識宇宙的真相、真我的廣大無邊。

向野草與山花學習吧！他們是無言的禪師。

^[1]云蓋智本：六祖下十四世，嗣法于白云守端，有《云蓋本和尚語要》一卷傳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