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到諸賢傳,令人淚灑衣。
功高成怨府,權盛是危機。
勇似韓彭有,心如廉藺希。
中原豈天上? 尺土不能歸!
-----王 邁
這是一首議論時事的詩。詩中發議論太多,易令人生厭,但這首詩卻寫得深沉感人。《渡江諸將傳》可能是指章穎的《南渡十將傳》。
首聯以作者讀傳灑淚破題,起勢峭拔突兀。詩人灑衣之淚不僅構成懸念,使讀者產生急欲竟讀的強烈要求,而且給全詩定下一個沉郁、悲愴的基調。
中間四句略舉《渡江諸將傳》的內容,是作者灑淚的原因。第三句寫立功之后,忌者甚眾,所以成了“怨府”。第四句寫諸將握權,遭秉政者的嫉妒,危機即伏于此。《南渡十將傳》卷一說劉锜抗金有方,屢建戰功,但“一時輩流嫉其能,力沮遏之”。卷二說“(秦)檜之貪功以自專,忌賢害能,墮中興之大計”。作者在詩中用了“成”字、“是”字,可見這類現象并不是僅有的。頸聯中的韓、彭指劉邦時的韓信、彭越,均以武功著稱;廉、藺指戰國時趙國名臣廉頗、藺相如,他們以能捐棄私嫌、共御國敵而傳“負荊請罪”的佳話。“希”通“稀”,是少的意思。這兩句肯定諸將的“勇”,同時對他們的“心”提出指責。《文獻通考·兵考六》中有這樣一段話:“諸將自夸雄豪,劉光世、張俊、吳玠兄弟、韓世忠、岳飛,各以成軍雄視海內。……廩餼惟其所賦,功勛惟其所奏。……朝廷以轉運使主饋餉,隨意誅剝,無復顧措。志盛意滿,仇疾互生。”似乎可以用來作第五六句的注腳。
最后兩句把對諸將的品評歸結到當時社會的主要問題——恢復中原上。“天上”極言高不可及,但著一“豈”字,則故意一縱,把收復失地寫得并非艱難;“尺土”極言其少,在同“豈天上”的對照中,把作者恢復中原的愿望和對諸將的惋惜推到了極度。
這首詩一方面對不以國家民族利益為重的讒嫉者加以抨擊,另一方面也對南渡諸將不能精誠團結、一致抗敵提出了批評,揭示了南宋上層集團之間,以及將相之間一種為一般人所忽略的矛盾,表現了詩人敢于議論是非的性格和他認識問題的深刻性。但詩中把“尺土不能歸”的主要責任歸于諸將之不能團結對敵,卻稍失偏頗。
在寫法上值得注意的首先是這首詩巧妙的結構方式。詩的首尾四句是作者的感慨,中間是對諸將的評議: 這種首尾包融的寫法,使全詩形成一個渾然的整體。其次,中間四句又用對比的方式抒寫議論,因而議論的中心“功”、“權”、“勇”、“心”四者顯得格外突出、明晰。最后,在遣詞用字方面,首句說“讀到”不說“讀完”或“讀竟”,因而作者那種邊讀邊哭的強烈感情得到了有力的表露。第五句中的“有”,意即“尚有”,與下句的“希”對照,暗示與勇力相比,精誠團結更為重要,這是很有見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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