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仙子

時為嘉禾小倅，以病眠，不赴府會。

【題解】

本篇選自《彊村叢書》本《張子野詞》卷二。

張先（990—1078），字子野，烏程（今浙江湖州）人。北宋詞人。天圣進士，嘗知吳江縣，官至都官郎中，晚年退居鄉間。今存《張子野詞》。

天仙子，唐教坊曲名，來自西域，或云本名“萬斯年”，后用為詞牌。有單、雙調兩體，皆用仄韻。此詞為宋仁宗慶歷元年張先在秀州（治今浙江嘉興市）任判官時作。嘉禾，宋時郡名（后升嘉興府），即秀州。倅（cuì），副職。

水調數聲持酒聽（1），午醉醒來愁未醒。送春春去幾時回？臨晚鏡，傷流景（2），往事后期空記省（3）。沙上并禽池上暝（4），云破月來花弄影。重重簾幕密遮燈，風不定，人初靜，明日落紅應滿徑。

【注釋】

（1）水調：曲調名。相傳為隋煬帝所制。唐時流行曲。（2）流景：如流水般消逝的時光。（3）后期：后會的期約。此句謂往事已為陳跡，后約渺遠難憑，徒然保留在記憶中。（4）并禽：成對的鳥兒。此指鴛鴦。暝：黃昏。

【導讀】

從詞調下的注中可以看出，詞人身心頗感疲怠，對酣歌妙舞的府會不感興趣。這首詞寫的正是這種心情。

上片寫送春傷別、低徊往事的心緒。聽歌飲酒欲解愁，愁不可解，而惜春傷別情緒愈益增重，末句點出原委。“空”字寫出襟懷之寥落孤寂。

下片以周圍環境和景物作烘染。禽鳥成雙，而作者卻形單影只，孤寂蕭索，則隱然暗示出對青春年華情侶燕爾的往事之追憶。花月弄影，由反面襯托；垂簾挑燈，風緊人靜，作正面渲染。惜春傷離，余韻不盡。“云破月來花弄影”句，下字精美，意境高妙，一向傳誦人口。《后山詩話》云：“尚書郎張先善著詞，有云：‘云破月來花弄影’，‘簾幕卷花影’，‘墮輕絮無影’，世稱誦之，號張三影。”

【思考】

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說：“‘云破月來花弄影’，著一‘弄’字而境界全出矣。”請你想一想，這個“弄”字到底妙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