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稹《行宮》原文|注釋|賞析

寥落古行宮②，宮花寂寞紅。

白頭宮女在，閑坐說玄宗。

注釋

①行宮，帝王出行時居住的宮殿。

②寥落：寂寞冷落。

賞析

白居易有《上陽白發(fā)人》，寫宮女的一生被棄置和消磨在洛陽上陽宮這樣的行宮的事，所以有人認為元稹這首《行宮》就是一個極簡版的《上陽白發(fā)人》，但越是簡潔、越是含蓄，可能包含的意蘊就越豐富，這首《行宮》可能是寫宮女被棄置的哀怨傷感，但也可能包含著更多的意蘊，這種意蘊在詩中好幾個語辭和意象當中富于暗示性地表現(xiàn)了出來。

一個是“寂寞”。襯托著古行宮的“寥落”，開篇就營造了荒蕪寂寥的環(huán)境特征，同時也是情感特征。這很像是直接描寫“白頭宮女”的“寂寞”，因為她的一生就像那宮花一樣，雖然燦爛地開放，卻注定無人欣賞，只能寂寞地凋謝。“宮花寂寞紅”這五個字當中，“宮花紅”與“寂寞”形成強烈反差，有“以麗景寫哀辭”的味道。但是這個情境又似乎并不僅僅是象征著這個白頭宮女，同時也是象征著盛世繁華的遠去，象征著安史之亂后的人們的普遍心境。這種象征意蘊在后兩句的語辭意象中進一步地體現(xiàn)出來了。

一是“白頭宮女”。這就更像是白居易《上陽白發(fā)人》中所描寫的白頭宮女，但白居易的詩通過主旨“愍怨曠也”和內(nèi)容的表現(xiàn)，有著明確的所指，而元稹《行宮》所寫的白頭宮女，對于“白頭”的理解，可以是說她在寥落的行宮中消磨了青春和人生，也可以是說她經(jīng)歷了漫長的歲月，看盡了人世的繁華與變亂。正如后來楊慎的《臨江仙》：“白發(fā)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所以下句“閑坐說玄宗”，相應地也有雙重意蘊：既暗示這白發(fā)宮女從玄宗朝就已入宮，是被楊妃“側(cè)目”和被玄宗所棄置的一個寂寞多年的宮女；也暗示著這白發(fā)宮女懷念著玄宗時的繁華盛世。所以，“玄宗”在這里是寄托著對于個人的青春和國家的盛世的懷想的、二而一的一個符號。“閑坐”這個詞，也語平淡而意深長，有一種將一切繁華與變亂、大喜與大悲歸于平淡，然而終歸不免蒼涼的震撼感。

前人都稱贊這首詩言簡意長，二十字能抵《長恨歌》和《連昌宮詞》和這《上陽白發(fā)人》。當然，短有短的好處，長有長的優(yōu)點，相互都不能替代，這正是長詩短詩、古體律體、律詩絕句各種體裁并存的原因所在；且短詩有短詩的難寫，長詩有長詩的難寫，關(guān)鍵還得看詩人的才情和具體的藝術(shù)表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