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調歌頭·送鄭厚卿赴衡州①

【題解】

這首詞是辛棄疾于淳熙十五年（1188）春，送別友人鄭厚卿赴衡州上任時所作。正值寒食節到來之際，想挽留多住幾日，卻因王命難違而又不得不送別友人遠行赴任，所以不舍之中對其寄予了深切厚望，希望友人像古人那樣重視農耕，幫助農人發展生產，取得令人頌揚而又能博得皇上鳳詔封賞的政績。詞中上片描寫了送別友人赴任并寄予其深切厚望；下片希望友人能夠發揮才干、建立功勛。這首詞雖是餞別，但意在實現抱負，表達了作者對友人的情誼與憂國憂民的愛國情懷。

【原文】

寒食不小住②，千騎擁春衫③。衡陽石鼓城下④，記我舊停驂⑤。襟以瀟湘桂嶺⑥，帶以洞庭青草⑦，紫蓋屹西南⑧。文字起《騷》《雅》⑨，刀劍化耕蠶。

看使君⑩，于此事，定不凡。奮髯抵幾堂上?，尊俎自高談?。莫信君門萬里，但使民歌《五袴》?，歸詔鳳凰銜?。君去我誰飲，明月影成三。

【注釋】

①鄭厚卿：鄭如崇，字厚卿，曾任衡州太守。②寒食：即寒食節，清明節的前一天。古人從這一天起，三天不生火做飯，所以叫寒食。③千騎：形容人馬很多。一人一馬稱為一騎（騎，舊時讀jì）。春衫：年少時穿的衣服，可指代年輕人。④石鼓：即石鼓山，在衡州城東。⑤停驂（cān）：停車。驂：古代指駕在車轅兩旁的馬。中間駕轅的馬叫服，兩旁的馬叫驂。一說服左邊的馬叫驂，服右邊的馬叫“”。⑥瀟湘：水名。指瀟水和湘水。桂嶺：即香花嶺，在湖南臨武縣北。⑦洞庭青草：湖名。⑧紫蓋：是衡山七十二峰中最秀麗、最高的一座山峰。屹：山峰高聳的樣子；屹立。⑨《騷》《雅》：指《離騷》與《詩經》中的《大雅》《小雅》。⑩使君：州府長官的別稱。此指鄭厚卿。?奮髯抵幾堂上：典出《漢書·朱博傳》：“博遷瑯琊太守，齊部舒緩養名。博新視事，右曹掾史皆移病臥，博奮髯抵幾曰：‘觀齊兒欲以此為俗邪！’……皆罷斥諸病吏?！庇么说渲馐钦f，友人到任以后，將大刀闊斧整頓吏治。?尊俎（zǔ）：酒杯與盛肉的器具，這里代指宴席。

尊：同“樽”，酒樽，古代盛酒的器具。?民歌《五袴》（kù）：即“五袴謠”，亦作“五袴歌”。指百姓頌揚地方官吏德政的歌謠。典出《后漢書·廉范傳》。稼軒用典之意是，祝愿鄭厚卿到任后會取得政績，得到百姓擁戴。?歸詔：這里指等待皇帝頒布鳳凰詔，將鄭厚卿召回朝廷封賞。

【譯文】

你在寒食節到來之際，也未能稍稍多住幾日，年輕的你就要身披春裝，匆匆忙忙地在眾多人馬簇擁下趕赴衡州赴任。曾記得在石鼓山畔，衡陽城下我也停過車馬。衡陽是以瀟湘之水、香花嶺為衣襟，以洞庭、青草湖為衣帶，地勢險要，高聳而且風景極其秀麗的紫蓋山就屹立在西南。盼望著你到任后，注重以《離騷》與《詩經》中的文字去教化民眾，關心農業生產，化刀劍之力，發展農耕與桑蠶。

依我看，厚卿你才華出眾，對于處理這些政事一定會能力不凡。定會像漢代朱博一樣大刀闊斧整頓吏治，威震公堂，酒宴之上，博學多才的你更是機智而從容地高談闊論。不要聽信仕途之上，能夠步入皇宮之門是遙不可及的奢望，只要你政績卓著，能讓百姓像漢代流傳的《五袴》歌謠那樣擁戴與頌揚你的功德，鳳凰就會銜來皇帝詔書讓你奉詔歸朝。如今你就要遠去他鄉赴任，留下我與誰開懷暢飲呢，恐怕今后就會像李白那樣，舉杯邀明月，對著自己的影子成三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