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桑子·平生為愛西湖好

【原文】

平生為愛西湖好，來擁朱輪①。富貴浮云②，俯仰流年二十春③。

歸來恰似遼東鶴④，城郭人民⑤。觸目皆新⑥，誰識當年舊主人。

【注釋】

①朱輪：這里指漆著紅色的輪子。因為古代王侯顯貴所乘的車子，多用朱紅漆輪，故稱朱輪。作者因曾任潁州知州，故以太守自比。

②富貴浮云：富貴于我如浮云的意思。

③流年：流逝的歲月。二十春：作者由離任潁州到退休歸潁，正好二十個年頭。

④恰似：正如。遼東鶴：喻久別重歸而嘆世事變遷，此指仙鶴。典出晉陶潛《搜神后記》：“丁令威，本遼東人，學道于靈虛山。后化鶴歸遼，集城門華表柱。時有少年，舉弓欲射之。鶴乃飛，徘徊空中而言曰：‘有鳥有鳥丁令威，去家千年今始歸。城郭如故人民非，何不學仙冢累累。’遂高上沖天。今遼東諸丁云其先世有升仙者，但不知名字耳。”唐杜甫《卜居》：“歸羨遼東鶴，吟同楚執硅。”

⑤城郭人民：潁州城以及這里的人民。此句比喻人事滄桑。

⑥觸目：目光所及。

【譯文】

我平生因為喜愛西湖風光的美妙，所以曾經請奏朝廷來到這里擔任太守。人生富貴就像浮云一樣飄來飄去，不知不覺地俯仰之間，已經度過了二十個春天。

這次歸來，正如古時離家千年化鶴歸來的仙人一樣，重新見到潁州城以及這里的人民。可是眼睛所看到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不知還有誰能認得我這個當年的舊主人。

【賞析】

這是歐陽修游覽潁州西湖創作的十首《采桑子》中的一首，與其余寫景、敘寫游賞所不同的是其側重于抒情，是對潁州西湖組詞的抒情總結，同時也蘊含了自己更多的人生感慨。

詞的上闋開頭兩句追述往年知潁州時的那段經歷。他將“擁朱輪”和“愛西湖”聯系起來，是為了突出自己對西湖的喜愛早有淵源。接下來的“富貴浮云”與二十年前的“來擁朱輪”作對比，表明了他從被貶謫外郡到如今重新起用，一度幾經受黜，最后又退居潁州，整個仕途的坎坷與人生起落，使他不免深感功名富貴正如浮云般變幻莫測，大可不必看重了。如此也表明了自己淡泊名利、寄情山水的夙愿。

下闋“歸來恰似遼東鶴”，點明了視富貴如浮云以后的“歸來”。接下來的“觸目皆新，誰識當年舊主人”緊承上句，一氣呵成，盡情抒發了世事滄桑使他產生的一種悵惘與悲涼之感。

全詞巧妙化用故典，語言清新樸素，自然流暢，不愧是晚唐五代以來詞中的絕響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