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鳥

艾青

送你來的是春風

送你走的是秋風

你在北方過的夏

你在南方過的冬

（選自《彩色的詩》）

【賞析】

《候鳥》全詩28字，托物于一只候鳥，寄諷于言外，含蓄雋永。道出了詩人的人生感慨，揭示了世態炎涼之中避義趨利者的可鄙相。

艾青是抗戰時期涌現的“七月”詩派的主將，詩人給自己詩作定下的最初的基調是“給予這不公道的世界的咒語”。賞析《候鳥》一詩時，須要正視艾青在許多詩中描寫苦難的同時，尤為贊頌在苦難中不避現實、堅忍奮進的精神。得其反者，自然是詩人嘲諷抨擊的對象。候鳥的形象，無疑是具有象征性的，它乘春暖而來，避秋寒而去，它在北方避暑，又在南方避寒，純然是一只勢利自私的尤物。人格化的候鳥，自然使人聯想到現實生活中無視人民疾苦、不關乎世道人心的艱險，一味回避艱難現實、貪逸處優的世俗庸人，鮮明地表達了詩人的愛憎。

比喻奇巧，貼切自然，富有藝術的感染力，這是艾青詩作的一個特點，他的許多名篇如《火把》《太陽》《煤的對話》等皆具有這一特點。候鳥的設譬，尤顯精確，令人贊嘆。候鳥者，正是“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的志士仁人的對立物。詩的語言樸實明凈，結構簡捷，擇詞造文工整對仗。全詩四行，離首即尾，總觀全詩確是意蘊深厚，使人想到“詞約義豐”的唐代絕句。詩的藝術品位與價值并不受制于古文或今文。古詩有珍品，新詩亦能出佳作，主要在于詩的蘊意與情韻，艾青先生的《候鳥》小詩，當可佐證。

（卞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