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有車馬客行

【題解】

此詩屬樂府古題，是李白于乾元二年（759年）流放放歸在湖南所作。這一年四月直到李白逝世，李白幾經(jīng)流放獲赦金陵等地，請纓李光弼，臥病當涂。但仍不忘詩歌創(chuàng)作，此期存世詩歌約110余首。

詩中表述英豪不得進用，以襯托出自己被棄置不用的憤慨。詩人已年邁體衰，促使他在生命尾音時常發(fā)出無奈和失望的悲鳴。與前期相比，這時的失望明顯加深。所以他經(jīng)常對時代的價值尺度表示質(zhì)疑、批評和指責時代的價值異化。

【原文】

門有車馬賓，金鞍耀朱輪①。

謂從丹霄落②，乃是故鄉(xiāng)親。

呼兒掃中堂，坐客論悲辛③。

對酒兩不飲，停觴淚盈巾。

嘆我萬里游，飄飄三十春。

空談帝王略，紫綬不掛身④。

雄劍藏玉匣，陰符生素塵⑤。

廓落無所合⑥，流離湘水濱。

借問宗黨間，多為泉下人。

生苦百戰(zhàn)役，死托萬古鄰。

北風揚胡沙，埋翳周與秦⑦。

大運且如此，蒼穹寧匪仁⑧？

惻愴竟何道，存亡任大鈞⑨。

【注釋】

①金鞍：金屬做成的馬鞍，喻車馬裝飾華貴。朱輪：豪華的車子。

②謂從：言客人自道從京城來。丹霄：云霄，此指帝都。

③坐客：安排客人坐下。“坐”字在這里是使動用法。

④紫綬：言未做高官。紫綬：紫色絲帶，作印組。《漢書·百官公卿表》：相國、丞相，皆秦官，皆金印紫綬。

⑤“雄劍”二句：雄劍，即寶劍干將。此喻懷才不遇。春秋時，吳王闔閭使干將造劍兩把，雄曰干將，雌曰莫邪。見《吳越春秋·闔閭內(nèi)轉(zhuǎn)》。陰符：意與上句同。古兵書名，這里泛指兵書。

⑥廓落：自己的學識別人認為虛無無用。廓落：虛無的樣子。

⑦“北風”二句：北風，謂安祿山亂起。胡沙：指胡人兵亂。安祿山本是胡人。埋翳：掩埋、掩蓋。指洛陽、長安淪陷。翳（yì）：蔽障。

⑧蒼穹：謂上天豈不仁。匪：同“非”。

⑨大鈞：自然、造化。源自鈞造陶器。

【譯文】

門前有貴賓乘坐車馬前來，金鞍輝映著豪華的車子。開始以為是從天上飄落下來的，直到客人自說是從京都而來，才知道原來是故鄉(xiāng)的親人。

于是趕忙呼喚孩子打掃中堂，然后坐下來與客人各論悲辛。面對美酒，兩人竟都沒有了開懷暢飲的心情，放下酒杯，淚流濕透了手巾。

我慨嘆辭別家鄉(xiāng)游歷萬里，至今已經(jīng)漂泊三十個春秋。卻只是一場空談帝王霸略，沒能紫綬加身取得功名。如今是雄劍暗藏在玉匣之中，兵書早已落滿塵灰。虛無落寞之身沒有投合之處，流離在湘水之濱。詢問起那些宗黨鄉(xiāng)親，曾經(jīng)的朋友現(xiàn)在有很多都已經(jīng)成了泉下之人。活著的時候受盡苦難身經(jīng)百戰(zhàn)，死后卻在外鄉(xiāng)與萬鬼為鄰。

北風揚起塵沙，那聲勢似乎想要掩埋周與秦一帶。大運尚且如此，蒼穹又如何能得到安寧？悱惻凄愴之情竟然不知道該怎樣講出來，生死存亡之事也只好任由天地來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