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岳云臺歌送丹丘子

【題解】

丹丘子即元丹丘，是一位“素與煙霞親”的游仙，與李白是情志相投的摯友，曾多次一同出游。據裴斐《李白年譜簡編》，這首詩是李白于唐玄宗天寶三年（744年），在華山送別元丹丘歸赴長安時所寫。當時李白已經被賜金還山，離開長安。

全詩運筆收放自如。寫出了黃河的奔騰沖瀉之勢及華山的崢嶸秀偉，運用神話傳說，馳騁想象，使山河更帶有神奇的色彩，同時展示了詩人的浪漫主義思維。

【原文】

西岳崢嶸何壯哉①！黃河如絲天際來。

黃河萬里觸山動，盤渦轂轉秦地雷②。

榮光休氣紛五彩③，千年一清圣人在④。

巨靈咆哮擘兩山，洪波噴箭射東海⑤。

三峰卻立如欲摧，翠崖丹谷高掌開。

白帝金精運元氣，石作蓮花云作臺。

云臺閣道連窈冥⑥，中有不死丹丘生。

明星玉女備灑掃，麻姑搔背指爪輕。

我皇手把天地戶⑦，丹丘談天與天語。

九重出入生光輝⑧，東來蓬萊復西歸⑨。

玉漿倘惠故人飲⑩，騎二茅龍上天飛。

【注釋】

①崢嶸：高峻貌。

②盤渦轂（gǔ）轉：車輪中間車軸貫入處的圓木。這里形容水波急流，盤旋如輪轉。

③榮光休氣：形容河水在陽光下所呈現的光彩，仿佛一片祥瑞的氣象。榮光：五色，從河水中出。休：美也。

④千年一清：黃河多挾泥沙而下，少有清時，古代以河清為祥瑞的象征，也以河清稱頌清明的治世。圣人：指當時的皇帝唐玄宗。

⑤擘（bò）：剖開。箭：一作“流”。

⑥閣道：棧道。山路險阻，鑿石架木以通行的道路。窈冥：高深不可測之處。連窈冥：一作“人不到”。

⑦我皇：指天帝。把：把持、主宰。天地戶：天地之門戶。

⑧九重：天的極高處。一說天子之門九重，此指天子居處，即皇宮。光輝：榮耀。

⑨東求蓬萊：求仙也。蓬萊：東海中有蓬萊仙島。西歸：西入長安也。

⑩玉漿：仙人所飲之漿。惠：贈也。故人：李白自指。

【譯文】

西岳華山是多么的高峻雄偉啊！站在云臺上舉目遠望，只見濤濤黃河水像游絲一樣，蜿蜒著從天際而來。黃河奔騰萬里，洶涌的浪濤沖擊著華山，使山體都感到被振動。翻轉的漩渦如同滾滾車輪，發出山搖地動的聲音。水聲轟鳴，像極了巨雷在秦川大地上回響。再看那陽光下所呈現的斑斕五彩，一片祥瑞。你千年一清啊，必有圣人出世。

你河神巨靈般大吼一聲，咆哮而進，將首陽山和華山劈立兩旁。讓黃河之水噴涌而過，直射東海。而華山三峰，不得不退卻向后，險危之勢，搖搖欲墜。翠崖壁立，幽谷丹染，猶如巨靈神開山留下的掌印。西天的白帝，運作金精元氣造就了華山壯景。奇石締造了蓮花峰，如蓮花盛放成云霧幽渺的云臺。那云臺閣道層層遞進，直通高深莫測的幽冥之地。那里有位長生不老的神仙丹丘生。明星玉女傾灑玉液，每日里為他清潔撣掃。麻姑仙子伸出纖細如鳥爪的小手為他抓癢撓背。

天帝主宰天下蒼生，親手把持天地之門戶。丹丘生面對蒼天，高聲談論滄海桑田以及天地之道。丹丘子出入于九重天宇，沐浴著圣上的光輝。東到蓬萊求得仙丹，如今就要飄然西歸到華山。倘若丹丘子的玉液瓊漿能贈予我這個故人一飲的話，我們二人就可騎著兩只茅龍，飛上華山而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