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鸚鵡洲懷禰衡①

【題解】

此詩為李白約于唐肅宗乾元二年（759年）冬或上元元年（760年）春所作。當時李白在江夏寫了長詩《經亂離后天恩流夜郎憶舊游書懷贈江夏韋太守良宰》，詩中云：“一忝青云客，三登黃鶴樓。顧慚禰處士，虛對鸚鵡洲。”可見李白對禰衡是很敬仰的，故作此詩。

李白一生道路坎坷，雖有超人才華卻因世道不公而難以施展。從流放夜郎途中遇赦歸來，望鸚鵡洲而觸景生情，念起古人禰衡的遭遇，悲嘆自己。

【原文】

魏帝營八極，蟻觀一禰衡。

黃祖斗筲人②，殺之受惡名。

吳江賦鸚鵡③，落筆超群英。

鏘鏘振金玉，句句欲飛鳴。

鷙鶚啄孤鳳④，千春傷我情。

五岳起方寸，隱然詎可平。

才高竟何施，寡識冒天刑⑤。

至今芳洲上，蘭蕙不忍生。

【注釋】

①禰衡：東漢末名士，字正平。《后漢書》有傳。鸚鵡洲：長江中的一個小洲，遺址在今湖北武漢漢陽西南。

②黃祖：劉表部將，任江夏（今武漢武昌）太守。斗筲人：謂小人。

③“吳江”句：指禰衡在黃射大宴賓客宴席上作《鸚鵡賦》。

④鷙鶚：一種猛禽。喻黃祖。孤鳳：喻禰衡。

⑤天刑：語出《國語·魯語》：“糾虔天刑。”

【譯文】

魏武帝曹操統管的是整個天下，在他眼里，禰衡只是一只小小的螞蟻罷了。而黃祖可算是一個心胸狹隘的小人，只因禰衡言不遜順就殺掉了禰衡，因此也遭到了千古的罵名。

禰衡曾在吳江黃射宴請賓客時即席而作《鸚鵡賦》，他的辭采灑脫，文筆精妙超過在座的群雄。字字鏗鏘有力如金玉擲地，句句飛動似云龍嘯鳴。

不幸的是，這只孤鳳竟死在惡鷹的血爪之下，這一千古悲劇痛傷我心，噬我情懷。如同五岳在胸中突起，隱在心中的起伏怎能平復？禰衡如此超人才華為什么得不到施展？只因他見識短淺而冒犯了權勢才喪失性命。也是因為他的孤芳自賞與剛傲，直到今天，鸚鵡洲廣漠的天地之上，也看不見蘭蕙生長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