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壁畫

一盞燈，柔和地

亮在一間小小的木屋里；

三個一模一樣的沉思著的影子，

構成了一幅午夜的壁畫。

午夜的壁畫，

是即我之三位一體。

午夜的壁畫，

是即三位一體之我。

修長的我，

不可思議的我，

和破碎了的我。

我說：朱麗葉啊，再會！

我說：海倫啊，再會！

忘了那些花瓣似的嘴唇。

忘了那些蜜味的吻。

忘了那些悅耳的謊言。

忘了那些虛無的戀。

在這里，我是心如止水。

木屋外，一邊是有星光照著的海，

一邊是隔絕了城市的森林和山嶺。

森林里，那鹿鳴的呦呦如昔日的歌聲；

山嶺上，那積雪的皚皚如不滅的記憶；

而魚類和藻類則靜靜地眠在海底，

如我的十彩的夢，無邊，無際。

我從何處來？

我往何處去？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而我知道的是：

縱有春風拂過，止水呀也不揚波的了。

故我投修長的影在壁上；

投不可思議的影在壁上；

那個破碎了的我

也投影在壁上。

此乃燈之杰作，

還讓燈去欣賞。

燈是美的。

小小的木屋是美的。

午夜的壁畫也是美的，美的。

195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