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葬禮

一

我看見一隊慢慢行進的行列——

深眼窩、老態龍鐘，懸崖邊——

一個接一個走過黃昏的平疇，

前面的抬著一個神秘的物件。

二

憑著思想富于感染性的跳動，

或者憑著我內心蟄伏的知識，

以及已經攪動了的我的見聞，

意識到與他們一樣惏悷憯凄。

三

我模模糊糊的眼睛仔細端詳，

所抬的物件，似乎人的模樣，

不久變成了云，形狀不確定，

偶爾還長了翅膀，壯麗輝煌。

四

而這種幻象一樣的變化無常，

貫穿于隊伍行進的整個過程：

然而無外乎，它全部的象征，

強烈的仁慈博愛無限的力量。

五

我甚至不由自主地彎腰躬身，

向著移動的行列，閉口無聲；

行進的行列，在不斷地增長，

冒出了能偷聽見的混亂思想：

六

啊，天神！人類投射的形象，

您的喪鐘敲響后，誰能活存？

我們在哪里受到引誘去造創

一個我們不能使之存活的神？

七

起初，我們造的他嫉妒兇殘，

隨著星轉斗移我們給他正義，

給受詛咒者賦予恩惠的意志，

持久的受難以及多重的仁慈。

八

受到我們早年的夢幻的愚弄，

且需要安慰，我們自欺欺人，

很快我們把造物看作造物主，

我們的虛構我們卻堅信為真。

九

直至在時間不停的偷偷搖擺，

決不妥協的現實之無情殘酷

摧毀了我們自己創設的君主，

他戰抖，倒下，已不再存在。

十

所以在我們的神話忘卻之時，

我們黑暗中呆呆地摸索爬行，

比在巴比倫哭泣之人更悲凄，

他們的天國仍然是永久冀希。

十一

過去人們匆匆忙忙，以祈禱

開始每一天，那是多么美好！

黃昏時分君王一樣躺下休息，

心中幸福地確信他就在那里。

十二

誰或者什么將填補他的位置？

流浪者把他的眼睛轉向哪里，

尋找永恒的星辰激勵他前進，

以完成他的事業的終極目的？

十三

我看見遠處有些人，年輕人、

男人、漂亮女人，懷疑之人，

他們說道：那不過是稻草人，

冒牌的安魂曲！他與我們同在！

十四

我不能夠贊成他們的信念：

許多我相識：我只能憐恤；

我沒忘記，盡管啞口無言，

他們所哀悼的，我很珍惜。

十五

我覺得如何承受這個損失

是每一個圣靈持久的問題。

凝視中，蒼白但實在的光

似乎在行列的最后面生起，

十六

關于這光，為了照亮夜晚，

有幾個旁觀的人這樣說道：

你看見地平線上那道光閃，

漸漸變亮？哀悼者把頭搖，

十七

構成送葬行列的這一群人，

一些是好人，甚至最好的人……

黑暗和光閃之間迷惑茫然，

機械地，我跟著眾人向前。

1908—191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