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齋的“活法”與“死法”
楊萬里,字廷秀,號誠齋先生。他與陸游、范成大、尤袤并稱為南宋“中興四大詩人”。
說到誠齋,就不能不說到誠齋的“活法”。什么是誠齋的“活法”呢?我們看一下這兩首小詩:
霽天欲曉未明間,滿目奇峰總可觀。
卻有一峰忽然長,方知不動是真山。
——《曉行望云山》
稚子相看只笑渠,老夫亦復小盧胡(笑貌)。
一鴉飛立鉤欄角,仔細看來還有須。
——《鴉》
前者寫清晨云霧籠罩山峰,使人因云動而產生山峰突長的錯覺景象,構想出人意表。后者則捕捉鴉立構欄,嘴角有須的形象,驀寫逼真,詼諧幽默。可見,誠齋的“活法”是立足于師法自然,捕捉自然的轉瞬即逝的情趣,并用生動活潑富有變化的語言表達出來。這種“話語”使誠齋走出江西傳派而自成一家,創立了新鮮活潑的詩風。可以說是“活法”造就了誠齋詩,但這種“活法”又何嘗不造就了誠齋詩的弊端呢!
誠齋有了“活法”,仿佛有了作詩的依仗,一題到手,不管有無價值去費筆墨,信手寫來。象他的《紅錦帶花》“節節生花花點點,葺葺麗日日遲遲”,“題水月寺寒秀軒”:“低低檐入低低樹,小小盆盛小小花”。缺乏必要的藝術概括,給人一種題材瑣屑,意境狹窄的感覺。這不象是詩,卻仿佛是一種文字游戲,不能給人以審美的感受和理性的升華。紀筠評楊萬里的詩曰“頹唐”,大約指的就是這種下筆時的草率吧!楊萬里的有些詩還學究氣十足,缺乏趣味,給人以模式化感覺。象《寒雞》:“明朝莫教鐘睡著,被他雞笑不須嗔”,《食蠣房》:“也被酒徒勾引著,薦他尊俎解他顏”等等。這樣,誠齋以“黃陳籬下休安腳,陶謝行前更出頭”這種不傍依他人的獨立精神自筑詩壇后,卻又陷入了濫用“活法”所造就的平熟油滑之窠臼中,從而使“活法”變為死法。
“活法”本是一種技巧,以求能迅速錄變地表現大自然的山川草木,魚蟲鳥獸。但楊萬里卻把技巧當作根本,一味的驀寫自然,而脫離現實生活,這就使他的創作成績不如陸游、范成大的價值高。可見,技巧是活法,但如果脫離了內容,技巧便成為無源之水,無本之木了。創作也就會陷入某種困境之中。雖然風格新鮮活潑,也會因為內容偏狹瑣碎而影響其藝術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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