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薛昂夫
大江東去,長安西去,為功名走遍天涯路。厭舟車,喜琴書,早星星鬢影瓜田暮。心待足時名便足。高,高處苦;低,低處苦。
這首小令,是一個浮沉于宦海的士大夫的慨嘆。
“大江東去,長安西去,為功名走遍天涯路。”寫他追逐功名奔波不休的情形。這里“東”“西”兩字對舉使用,表明作者足跡遍及大江南北,給人以路長水遠、風塵仆仆之感。水路迢遞,陸路遙遠,用空間之具象,隱喻抽象之時間,暗示求官之渺不可期,頗含功名難就之怨。“厭舟車,喜琴書,早星星鬢影瓜田暮。”本來無意于功名的薛昂夫,步入仕途就身不由己。當他深感環境之惡劣和世路之艱險時,就開始厭倦功名利祿的官場生活,樂于回到弦琴書畫的書齋中來,向往著淡泊寧靜的生活。“瓜田”,用漢初邵平在長安東門種瓜的典故以喻棄官歸隱,但作者盡管兩鬢染霜仍不能擺脫宦海浮沉、人生紛擾,不能超脫現實的痛苦,讓自己平靜的休息,接受大自然的撫慰。所以作者慨嘆萬分:“心待足時名便足。”這是對自我意志的否定:為了功名,一生擾擾攘攘,說到底還是自己受制于“名韁利鎖”。這種心聲的顯透,正說明薛昂夫處在一種仕與隱的交界處,有時不甘寂寞,有時心灰意冷。這種內在矛盾與痛苦,在很大程度上表明了中國古代文人的思想特點。“高,高處苦;低,低處苦。”當作者感到強大的異己力量的壓抑而駕馭自己的命運小舟力不從心時,他焉能不發出這種喟然長嘆!古往今來,英才蹭蹬,志士侘傺,心比天高仍沉為下僚,這是低處苦;不少身居“廟堂之高”而志在濟世者,也不免憂讒畏譏,雄心無法實現,雄才無法施展。這里作者以簡潔明了的排偶,將心中的怫憂之情和盤托出,在更廣闊的范圍內概括了封建社會知識分子的共同際遇與感受,具有較高的典型性。
薛昂夫的這篇作品,在平實質樸的語句中,熔鑄了作者歷盡坎坷的仕途體驗,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那個時代才智之士的精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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